躯、让少年能看见她稍粗的小腿——终究没什么特别。
少年甚至觉得面前的这张脸、这个人被自己看见过不止一次，因为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人群里随时能找到好几个相似的人。可他就是看着，看着她完全醒来，看着她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
“你……救了我？”女孩的声音听着有些轻柔，或许是因为她偏白的嘴唇还在发抖。
“是。”少年一般不会像这样惜字如金——其实他挺想对女孩多说几句，但话没到嘴边就散了，他现在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累。
“谢谢……”试图坐起的少女低头看到了自己松开的衣服和被水勾勒出的曲线，嘴唇立刻抿起，又微张，不知道将要说些什么话，刚刚稳定下来的呼吸有些要乱起来的迹象，心脏也越跳越快。
“无意冒犯。”少年的话音一如刚才，不过他现在可以多说一些。
“不，我也不是要怪你。”说完话的女孩依旧抿着嘴唇，她似乎感觉到了嘴里有一丝陌生的味道，但她很快就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一旁的少年见状，二话不说地扶着她站稳。他看着身高不到自己肩膀的她，又看了远处的两桶水一眼，目光最后转回到女孩的面容。
他开始觉得女孩有些耐看，想多看几眼，所以他开口：
“我可以带你走。”
说完话的少年看到女孩皱起眉头，他便闭上眼，然后睁开。
“如果那几个人是在找你，不超过一刻就会到这，而你现在还站不稳。”他说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和自己的影子，“还有大概半个时辰筑城就要关门，刚刚好够我带你回去。城里人多，躲的地方多，吃的东西更多。”
然而女孩依然不说话，低着的头看上去就要摇起来。听见她肚子里发出的“咕——”声，少年还是继续说着：“至少让我帮帮你——”
“谢谢你。”女孩终于开口，也终于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搭在少年肩上的手用力抬起，随即放下。
女孩一个人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留少年一个人站在原地。他注意到女孩裸露的小脚丫在行走时有两团白色柔光亮起，好像猜到了她为什么能让五个精兵追赶，为什么会婉拒自己的帮助——他听人说过，那隐约出现的光团便是普通人眼里的“灵”。
对方踏灵而行，毫无疑问是修行者。
落水后不会游泳、差点溺死的修行者也是修行者，能带着昏迷中的修行者游上岸的少年也终究只是个普通的挑水人。
所以他站立原地，看着渐远的背影越走越快、从土路走进林间，直至淡青融入深绿。
这一瞬间他想起很多事、想起一个人，但他没有眨眼，站了很久才抬起脚，快步走向不远处放着的两个水桶。
未时三刻，城门半闭，挑水的少年出现在了这里。他一言不发地进城，也没向守城的那士官打声招呼——那人正站在将军身后，而将军正和几个士兵装束的人谈着话，话音间没有官对兵的威严，而充满了下对上的敬畏。
少年明白他怕的是那五个人的头顶，所以看都没朝那边看一眼，脑子里的画面便已经充实了不少。
“没有没有，我派他在这里守了一天，另外三个门的士官也没看见。”
“那就严加戒备，关门之后叫人来守，守一夜。”
“是，是。大人尽可放心——”
“找不到人，别谈放心。”
……
回味着刚才听见的对话，挑水的少年笑了笑自己，慢步走进铁匠铺。肩一松，两桶水落到地上，声音很大，却仅有一声。
炉火燃烧正旺，砧上却无铁，院内亦无人。
少年轻脚快步地跑向瓦房，没有进门而是蹲在窗外——窗那边是对话的声音。少年听到本来该出来把自己骂一顿的胖老头此刻正在房间里，声音略带犹豫地和客人商讨：
“很不好意思……这块铁，我恐怕是真的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