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是这方圆百里内我唯一能找到的匠人了，算我求您……”
身着锦衣的中年人露着颇为难的表情向老铁匠说着这话。他随即发现走进屋来的少年，愣了半秒，脸上竟浮现出一缕微笑。这笑容看得少年有些发冷，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河水浸湿的衣服还没有干。
“臭小子，进来连门都不敲一下！”旁边的老铁匠立刻站起来抓住少年，“那个，等我带孩子去换个衣服，他刚挑水回来，穿着这一身实在不成样子。”对着中年男子说完，刚看到对方点头的老人就二话不说地把少年拉进了里屋，轻轻带上了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挑水挑了快两个时辰，不知道今天城门关的早吗！”胖老头吼着少年、手却麻利地在旁边衣柜里拿出一套干衣服甩过去，“看你这样子，下河游泳可游得快活？真是不守时的臭小子……看在今天你过生日的份上就算了，快换衣服！”
老人甩手转身，正要出门，却被少年拦住：“胖老头，那人要你打什么铁？”
“没什么……就是比较麻烦，光靠我一个人没办法打。”
看着老人走出去，少年没说话。换好衣服之后他走回客厅，看见桌上摆着几叠银票、上面的墨迹都还是新鲜的。“要是您觉得这点钱不够我还可以加。我确实很急，不过挤一挤也总有时间……”，那中年人指着客厅中间方桌上的一个布包、对着老铁匠说道，“我就把它留在这铺子里，您看可不可以。”
“那么不如这样：”老人走近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刚好我孙子把水挑了过来，我就试试再打一次，看看加上城南河里的水能不能有用——如果那也没用，我觉得你还是去其它城里找铁匠吧。”
看到中年人点头，老人就捏着那团东西走向了院里。少年一边想着“谁是你孙子”一边凑过去看，才发现那是一小根自相纠缠的铁条，或者说是铁针——它的一边有着尖端，中部有个孔洞，两端都被严重扭曲，中年人所谓的急事想必就是要老人把这根铁针打直。
老人拿起大锤的时候，少年已经跑到炉边鼓起风来。安静的炉火变得暴躁，炉膛中时而传出柴火燃断的噼啪声。那铁针扭起的一端被钳子夹住并按在铁砧上，另一端被炉火所炙烤。那黑色的铁针在火中一如刚才被从包中拿出时那般漆黑。
此时老铁匠举起大锤，呼然而落——
铛！
火中的那端受了一锤，竟丝毫未变，保持着那股扭曲。老铁匠脸上冷静的表情并未因此发生变化，在这个下午他已无数次看过同样的画面。“拿水来！”他大吼着，少年应声提桶而来。刚被捶打的铁针在此时被浸入桶中的水里，“嘶嘶”的声响中一阵白汽缭绕而上。隐约有光从水中的铁针散出，映入少年的双眼。
“那东西里面有灵？”
少年偷偷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中年人，注意到对方的紧张。又把目光移回短小的铁针，看着老人再度落锤——这一次锤上光芒亮起，与针中光芒相遇。“铛”的一声，两束柔光在少年面前有如实体般相撞，看上去两者极其排斥对方。而在又一阵捶打之后，那纠缠一团的铁针还是没有发生变化，老人脸都涨红，也没能把它敲直半分。
“这——”旁边的中年人一声低呼，很明显他也能看到这两团光互相间的抵触，“真的没办法吗……”言语间颇为遗憾甚至有些不甘的他搓着手，却看到老铁匠把针整团扔进了水桶中，“您这是要？”
“再试一次，”老人粗壮的手指正抓着毛巾给自己擦汗，“用水多浸一下，或许能行。”
“那好，那好。”
眉开眼笑间，中年人神情里的凶狠瞬间消失——虽说仅仅只有一丝半点，这变化却被少年全都收在了眼里。莫名的一阵不安袭上心头，穿着粗布短麻衣的少年便走向屋外想透透气，到了门口，少年看见那红鬃高头的大马，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着马鞍上华丽的纹饰，他左思右想，愣是没有在脑子里找出与之相关的画面。
或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因为早上做的怪梦、刚才遇到的奇人，自己就想多了？
铛。
少年听到了铁锤再度打上黑针的声音，但这一次的音色与之前都不同。他跑回院里，看到炉火上的铁锤光芒大盛，而那黑针扭结的一端终于有部分被打得笔直。“真是高人！”中年人赞叹的声音传进少年的耳朵，“王铁匠，我会再给你一千两的银票！”
听到这话的少年想到桌上的银票，却并不是很开心——因为他注意到老人的脸上流了许多汗。胖老头看上去比起平时要累了不少，这有些不正常。他立刻就跑到老人跟前，询问的话语就要出口，老人却摆了摆手。随后那带着厚茧的手掌重新握上粗糙的木柄，对着黑针又是一锤。
铛、铛、铛、铛……
几锤之后，那针总算是恢复了大体的平直，只有几个小部分还稍稍有些弯曲。少年看着老人的面色和挥下第一锤时没有太大差别，锤上的光芒也没有暗淡，便勉强劝自己放下心，看着他用稍稍轻了些的力道把针完全敲直、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