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外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但任宫墙再高,守卫再森严,也阻挡不了人言的传递,更何况是天子脚下的一场命案,而这命案的受害者还是当朝皇帝颇有渊源的故人,甚至案子还牵扯到了当朝二品大员。很快,周荣的案子便传到了赵匡胤耳中。对于赵匡胤来说,此故人的惨死固然是有几分痛惋,而真正令他不安的却是此案可能牵连出的事端。
赵匡胤一得知此事,便急忙召了赵普到御书房。赵匡胤虽是倚重赵普,但现时出了这种差池,难免有些恼怒,见了赵普,便没好气地斥道:“朕让你妥善安排那周荣,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妥善安排的?”
“臣有负重托,请皇上降罪!”赵普当即跪下,说道。
“降罪?”赵匡胤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朝里朝外文武百官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就在昨日,还有人来朕这里借这案子参你一本。你坦白跟朕说说,这事有没有牵涉其中?”
“此事老臣不知如何作答。”赵普道,“若说有牵扯,周荣之死臣的确是毫不知情;若说没牵扯,案发当日我的确有意教训于他,扣下了他的官职文书,还赠授了致他丧命的酒与他。”
赵匡胤面带愠色地瞪了赵普半晌,招手让他起身在一旁候着,命人传召此案的主理——开封府尹赵光义前来。
赵光义进门,上前一拜:“臣弟参见皇上!”
“免了!朕急匆匆叫你前来,就是想问问你,周荣那案子既是你在主理,现在进展如何?”赵匡胤瞟了瞟一旁的赵普,道,“赵卿家可有牵连?”
“回皇上,臣弟经过连日调查,如今所有证据均指向枢密副使大人,对赵普大人极为不利!”赵光义顿了顿,又补充道,“恕臣弟鲁莽,臣弟私下认为,赵普大人乃国之栋梁,此等违反纲纪的事情定与大人无关。只是不知为何,此案竟在市井之间传开来了,如今百姓之中流言甚多,如若不尽早结案,只怕会越来越被动。”
赵光义这么说,听的人心里皆是明白,言下之音是要保赵普清白之意。赵匡胤听罢心中甚有怒气,刚要训斥,又咽下了火气,对那赵光义道:“让你查了这么久,就这么个结果。那依你说,此案如何了解?”
“臣弟无能,实在查不出任何线索,能让赵普大人置身事外。如今只好行不得已之计策,找人顶下这罪名服刑!这样便可还赵普大人清白。”赵光义道。
“此事万万不可!”还未等赵匡胤发话,赵普便上前反对,“臣深明皇上知遇之心,也感谢府尹大人的信任。臣既然行得端正,便不怕他人说三道四。请皇上给臣七日时间,臣定当找出真凶,自证清白!”
“若是七****找不出真凶呢?”赵匡胤问道。
“那只求皇上依法办事,臣愿意承担后果。”赵普拳拳说道。
赵光义听罢,心中暗自笑道,这老匹夫还真会装模作样,居然会来这一手。还用“只求依法办事”之言语,若非早有洞悉此人老谋深算,还真被他这慷慨大义给蒙骗过去了!
赵普这一口回绝,则是当面厘清与赵光义的关系,不愿买这人情;其二,则在天子面前树立了刚正不阿的臣子形象;其三,借此将命案的主理权抓到自己手上,下了开封府尹的面子;其四,找人顶罪这种事,赵光义能做,赵普自然也能做,七日内又怎么找不出“真凶”来?
但赵普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赵匡胤与赵光义之间的兄弟情谊。赵普这一请命,就是明着在指责身为开封府尹之职的赵光义无能,查了这么久还得闹“顶罪”这一出来结案。赵匡胤对此自然是不悦,便十分不耐烦地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让朕清静清静!这朝里朝外还有很多大事要去计议,赵卿家何必要多此一举!此事就按照光义的意思去办吧!”
“臣弟遵旨!”赵光义答道,随后便告退了。
赵普却是吃了个哑巴亏,想要再说什么,却见赵匡胤已有不耐烦之意,不久也知趣地告退了。
回府的这一路上,赵普都在思忖着,到底是何人在算计自己?目的又是什么?是朝中政敌?抑或是这只是周荣私人恩怨招来的杀身之祸?思来想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雷劭!
没错!周荣一开始便是雷劭所介绍,他也是赵府与周荣之间最大的关联人物。不过,此人进入赵府为门客这半年来,行规蹈距、进退有度,也为自己帮了不少忙,其政见与己相投,头脑也聪慧过人,几次有棘手的事情,此人都能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在府中相处这么久,行事滴水不漏,如果此人真要对己不利,真是防不胜防!
为了确认心中疑问,赵普回到府中,便径自去了雷劭住的客房。过了花门,走进那院落,就见雷劭的房间门房大开。赵普心想,这人素日门房竟是开着,倒不像个行事鬼祟之人。进门一看,只见雷劭端坐于案前,看书卷入了神,一面还用笔在书卷中批注着什么。
赵普有意咳了一声,雷劭方抬起头来。
“哦!赵大人来了啊!”雷劭起坐,行礼道。
赵普应了一声,在屋里四处走走看看,道:“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