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进入忙而不乱的状况。
灵棚重新装扮一番,先挡严实了等女儿给徐大贵换好衣服再拉开,七寸厚的上好楸木棺材打开,将死者入殓。
将一枚铜钱放入小凤爹口中含着,俗称‘压口钱’。
左手打狗粮,右手打狗棒,这是为死者前往阴间路上保平安打发狗、打狗准备的。
盖上棺盖两边摆上纸糊金银宝库、牲口骡马等。
棺上放一油灯,前面摆上小木桌,上面米饭、油炸粉、鲜白菜、馒头等祭品。
桌前放一泥瓦盆,俗称“丧盆子”,用来烧化纸钱。
大门外挂‘过头纸’,因为死者为男所以要挂在左边,如果是女的就挂在右边,岁数多大就挂多少张。
院里点上灯球火把,那边陈福当上了厨子,开火立灶,油香、菜香飘满当院。
徐喜凤原打算明儿第三天停灵下葬,可丁万宝劝她五天下葬,别走得太急。
这年月讲究厚葬为孝,徐喜凤知道这是叔叔要帮她操办的好一些,心里感动不已。
其实丁万宝就是觉得花这么多钱,不多折腾两天有点赔。
就这样过了一宿,第三天丧事照办。
丁万宝找马勇请来个识字的先生,在屋里摆了帐桌,意思不言而喻。
办白事有个习俗,只要摆帐桌,人可以不到但是钱必须到,不然就视为断交,干系很大。所以不管是帮忙的还是要债的,一看这阵势有钱没钱都得随点心意。
停灵之前,徐喜凤都要到屯外土地庙(没有庙就用三块砖搭个)去送浆水,俗称‘报庙’,这是女儿必须做的。
多操办了两天,徐喜凤是又当儿来又当女儿,哭了一场又一场,眼瞅着见瘦。
丁万宝等人也不闲着,作为死者‘新任弟弟’得守灵,黄三儿里外张罗,陈福炒菜,罗亮帮着马勇迎客送妾,安猛和牛连铎最自在,陪酒。
这俩瘟神往酒桌上一坐,频频敬酒,一桌人不喝都不行,菜没吃两口一半人就被灌桌子底下去了!
终于到了第五天,停灵出殡的日子。
马勇带着一帮大帮木把式,早早就守候院子里,都带着抬木头的工具。
丁万宝数了数,来了十六个人,忙问道:“马大哥,抬棺最少二十四杠,你们带来十六人?把俺们六个算进去也不够哇!”
马勇神色一正,说道:“宝兄弟,这活你们不能上,当年大贵哥和咱们是一个把子,今儿无论如何也得俺们抬棺。”
这是木把式之间的兄弟情谊,丁万宝虽然不懂却也理解,点点头没再说话。
黄三儿此时高声唱道:“吉时已到,徐大贵老哥要上路嘞~!”
马勇闻言,忙叫众兄弟抖开家什开始准备。
木把式抬木头用的家什就四样,蘑菇头(尖杠)、掐钩、绳扣和扒门。
楸木棺材可是上等的硬木,一个棺盖都百斤,连人带棺还有一些陪葬零碎得有千斤,可这点份量对于马勇等人来说简直不算菜。
众木把式熟练的将棺木绑好,掐钩、扒门都上好,穿进尖杠严阵以待。
这些人准备停当,黄三儿立刻喊起行,那边摔盆撒纸钱,凄厉喇叭声直入云霄,徐喜凤大哭不止……
忽然间,抬棺的头杠马勇喊起了号子,身后的木把手轰然回应,一个个上身拔得溜直,俨然就是一座座铁塔,厚重的棺材离地而起……
哈要挂呀,
呼嘿,呼嘿……
大步走呀,
呼嘿,呼嘿……
送哥哥呀,
呼嘿,呼嘿……
去仙山喲!
呼嘿,呼嘿。
绿绿的树哟,
呼嘿,呼嘿!
蓝蓝的天哟,
呼嘿,呼嘿!
哥哥的情义,
呼嘿,呼嘿!
记心间呐!
呼嘿,呼嘿!
哈腰挂呀……
‘哈要挂’没有固定词句,都是随性而发。
汉子们两条腿轻抬疾落,随风逐浪,又稳实又整齐,简直就是一种极美的舞蹈。
号子声波浪起伏,时而铿锵激昂,时而低沉悲壮,盖过了喇叭声、哭声,威势撼动人心。
送丧的队伍随着哈要挂的唱响,缓缓向山坳推进。
熟悉的号子让徐喜凤泪如泉涌,哈腰挂里,仿佛有老爹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