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像是被点了穴的无辜者,傻傻地,愣在那儿!他兀时感受到、世界仿佛一下子被凝固了,一下子被跌入万丈深渊中!一种巨大的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哇——”突然,他放声号啕,被巨大的悲痛压抑的悲痛喷涌着迸发而出!像个孩子。不顾颜脸地,哇哇的痛哭涕流。哭得让整座医院都要为之震憾,人们被这突然地意外的痛绝的号啕惊悚,无不为之将默默沉闷于内心的惴愁突然被唤醒似的,连病号也爬起来,伸头张望。但随之,也被各种神态、其中有不屑和鄙夷的目光包围着过来。
别人无法看得透他被巨大的不幸所吞噬的感受。像是在给他们一种不祥的征兆!
在医院最忌讳的、就是哭声。只要一闻到哭泣,就只要让人的心灵紧缩、感到凄凉。所以,讳莫如深!
一大早的,那一声长嘶着撕声裂肺的哀号像要撕破人心似的,惊心动魄。
那不顾体面的哭泣。特别是他这种不顾男人的骨气的号啕!可能也是人们第一次听到。
仿佛要让这整座医院也要一下子跌入了悲剧之中。好不要让人、不寒而悚?心生忌讳!
高梁这才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体面吧,那号啕遽然收住。整个漫长的楼道像也遽然间跌入了死寂世界。凝静得要让人感到凄凉!透出几分肃穆。
高梁奋力从巨大悲痛的深渊中挣扎着浮了起来,悄悄地喘了一口闷气,随之偷偷地、长长的嗟叹!强忍住那巨大的钝痛,哽咽着、悄悄抽泣,默默地感受着被尖锐的悲恸之利刃直戳他变得脆弱的心灵!最后的一点仅有的希望,最终被狰狞的死神当众撕碎,撕得一丝一丝地、细细的、慢慢的撕碎!
最后他蹲在地下,无时地抽泣着。
也已被他弄得满心钝痛的陈惠如,抱着为良心的愧疚,与割不断的情愫。放心不下,一大早,寻踪而来。看他此时正蜷缩着睡在拥挤的过道里,形骸枯槁,萎菲不振,他那邋里邋遢地一副落魄贫困潦倒的模样,却也真有几分是卑琐。啊,真叫她,由不得内心、隐隐地痛。一看他这副落魄潦倒的样子,她也清楚已是怎么样的结局了。由不得她,也暗自深疚地嗟叹不已。但看他此般形象,啊,看得出,他的投入也太深切了!已被真情迷痴。
“不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妻子轻声细语地:“你要振作起来!你已经尽了最后的义气。她不会怪你的!”
她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帮他将那邋遢地皱成一团的衣裳扯平。却意外地从他的身上掉下一沓凌乱的钱!
“这是什么意思?”他怒吼着,愕了妻子一怔。他眼明手快的从地下一手抓起那沓钱,像怕是被人抢了去,扬着手中的那一沓凌乱的纸币,仿佛它已将他污辱,轻佻鄙夷地斥责着:“这是什么东西?废物!它已将人间沾污了。良心被它强暴了。已经没有必要了。钱是什么东西?高贵的杀手!”
他把手一甩,将这些不易募捐得来的体恤的捐款抛弃。歇斯底里的狠狠的蹂蹉着。一陈过堂风,扬起一陈尘土,也夹带着将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括起,随风飘飞的纸币,像一群得意的妖魂狰狞地张狂。这些已将价值瓜分成价格的富贵人家的囊中物,正是这时,仿佛也已获得解脱的潇洒,又任意地肆虐!
“看你这模样。会是温小姐那女孩愿看到的吗?”妻子耐心而细心地俯拾那散落一地的,轻飘飘的纸币。递进收款窗口。
“为什么非要我结帐?而不是你们!”他眼明手快,一把把那钱抢回来。“你们这些漠视生命,就只为了钱?见死不救!”他已收束不住自已地失声号啕。“我要控告。”
“控告这些冷漠动物无视生命的高贵!只为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钱!钱算什么东西?”他歇斯底里的大唤。双手紧紧地掐着,紧紧捏着手中的钱。像要扼杀攥在手心中的恶魔!
“这世上良心最后被这些东西甩卖了,被这恶魔一样的东西吞噬了。剩下的只是冰凉的,冷凛凛的钱!”
他这突然变态的表现让在场的人大为惊诧不已,像遇上了什么怪异之物,都哄着散去,而别处的,又一下子围观过来,将狭小的过道简直挤个水泄不通。无不朝他投来陌生、戒备、惶惑、甚至是敌视的目光。避他远远的。其中无不夹肘着鄙夷与歧视,冷漠与麻木!
“医生也只能在一定的条件下负责。他们都不是神仙!所谓的天使,那只是一种褒奖的话。”妻子只好规劝他。希望唤起他沉痛里的理智让他清醒。想将他带出失控的场面。
“你跟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他已收束不了自已,把妻子推搡着挤开。已形同陌路。扬着手中那旮凌乱的钱、对天斥问:“你们能说这是身外之物?屁话!那是失意人故作清高的虚伪的潇洒,以洒脱的虚伪,装腔作势!昨天还是好好的。是它这孽种害了她?我要控告。你说,是谁害了她?”
他总觉得,在这背后,在这悲剧背后实在隐有一个左右着她生命的,可恶的孽瘴之物在作祟。它虐弄价值,左右堪至嘲讽道道德良心。那还是什么?
“昨天还好好的。谁知只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