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一番竭诚极虑的努力还是无法将舛恶的命运逆转。当他匆匆忙忙揣着那一沓来不及清点的善款急急赶到医院,轻轻推开病房,顿时让他傻了眼。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人已不见,连床铺也已被收起,不再有人对他笑。整个病房已空无一人。连那要赖在此的尊贵的老人也不知去向。
扑面而是来的一投阴冷,满屋凄凉逼人!一种不祥之兆。让他遽然只感到浑身冰凉,不寒而栗!
他还以是另转了病房。但找了几间,却不见!他在走廊上乱闯,拦着正在值班的护士斥问:“她哪去了,米米她,就是温暖她。”
他一时都说不清了。
“就那女孩子?她走了。”护士还是弄清了他所说的是谁。
“她走了?去哪了?她说好了,要等我,要我带她回家。怎地会……她去哪了?”高梁一时开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出院了?怎么会?说好了要等我的。我要带她回家!她怎么会,一个人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什么时候?”
“是中午的时候,我们……还是抢救不过来。”护士将那只破旧的黑色小包交与他,只好直说:“病人抢救不过来。她最后还是……走了。我们真的是尽力了的。”
“米米!”高梁紧紧抓住那只旧皮包,忍不住唤。再也压抑不住地悲恸得出声!
“你别这样。别!别影响其他的病人!”护士连忙善意地制止他。
他这才……意识到了,那一心只想着逃避的魔鬼,还是逃不脱。
“米米,你怎么……”
昏暗的灯光下,一条长长的走廊显得空荡荡地,无人回应。
“怎么会这样呢?早上不是还好好的,都以为,她要跟我回家。怎么会,一眨眼,人就不见了?!天哪!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我怎么要离开她?本以为我……啊,我……”他唠叨着,无时自斥着。
“她在哪?”高梁连忙扯着那护士。
“她就在太平间!”那有了年纪的护士回答了他。
“这……”高梁不相信地缠住那护士。“你说她在哪?”
“在后门那小院子的树林间。”护士还算是很耐心,颇为无奈的同情。“啊,那样的病。女孩子,本来……真是……那病本来就是……我们的医疗条件和水平都有限。你可要……”护士无言,绕过了他。
他木木地走出住院大楼,直朝后院,在灯影绰约的空落得凄凉的小道上,
他傻傻地往外走。顺着护士所指的方向。很容易,他找到了,找到那林荫掩映下,孤零零的破旧地低矮破败的小室,看到了那,墙头上那隐隐约约的浑朱色的字迹。夜静更深,这儿静得让人心底发怵地凄怆的静。偏僻的小室子门前,檐下一悬昏暗的灯泡。大门紧闭,显得阴沉沉地,一股寒战兀地袭来,不禁让他一阵不寒而栗。他不敢再往前靠去,他,推不开那首破败的门!只默默地站在远处,良久。
他一下子跌进了无底的恐惧中,禁不住的,浑身悚栗着,像被无常的恶神推跌到了万丈深渊下的冰窟里,只觉得浑身冰凉彻骨地凛咧,禁不住的寒惮着忍不住的颤抖!彻底的绝望令他双眼发直,傻乎乎地,他麻木凄然伫立在早已空落落惨淡灯光下显得几分阴森的林荫小道里。双手却紧紧捏住不少人为她而慷慨解囊布施的,还带有人们体温手香的慈善,别人的体恤的善良还是无法将她挽留,他只麻木地,紧紧捏住这最后的慈悲。但这一切都已无补。双眸那失神迷惘的散光,傻傻地凝望着头顶那片死灰的天空。像被丢于荒野上的孤羊,可怜兮兮地、孤零零,犹如被抛弃在无边的芜漠上。
一缕无可压抑的悲楚倾天覆地的袭来,欲哭无泪,不敢开声地饮泣不已。
“米米哥我,来晚了。你怎么……说要带你回家的。”他喃喃自语。“我为什么偏偏在这时,要离开你?我真的是……为这钱,还有什么用?”
来不及反顾,顾不上回眸,等不及一声再见,遽然间,人已不见!岁月蹉跎倥侗,光阴遽然流逝,生命戛然而止!那凄婉尽在沉寂无言,此去已是永桓。唯有记忆相去未远,独是惦念时时萦绕于怀。
挽留不住,追悔莫及,情感沉浮,风景依痕;此去长相久,更在乎,这曾经的、朝朝暮暮。
瞬时间,他被命运狠狠地抛弃在了无边的荒漠上!眼前一片迷茫。世界像是顿时堕落在了一个深不探底的无底洞里了似的。
这儿不是他久留之地,他默默地回身。
通往人世间的心灵之门早已关闭,他迷痴于灵魂的穷途!回到了她那空荡荡的病房里。站在那空空的病榻前。看着地面上黏黏贴着似的影子,发呆。
他蜷缩在那已是空落落的房间的角落里,抱着蓬乱的头,傻傻地蹲在地上。紧抱着那只旧皮包,捏着那沓钱,揣着那只黑盒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喧闹的人扯醒。迷迷糊糊,一副傻样。
医院方有人通知他,殡仪馆有车要过来,要他过去结帐和办理相关手续。
他遽然一愣,当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