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像是飘浮着、游离于太空的宇航员,足不着地似的摇晃着挨到了家。
推开门的那一刻,他怔住了。妻子还坐在灯下,满桌子酒菜,插着小腊烛的蛋糕。兀地一惊,半醉的酒已醒。让他很尴尬,这才想起,今天是他生日!
“你还没吃饭呀?”他小心翼翼地。
“我早气饱了!”妻子冷冰冰地,“我猜想得到,你终有一天,你不会再回这个家。这个家已容不下你!”她被他那满身浓烈地熏人的酒气只感到心里发堵。看自己还在耐心地待他,他却这般模样回来!不禁满心无处陈述的委屈,禁不住的酸楚,顿时泪光闪烁。
“你你这……”他这七尺汉子,见过铁血兵燹,却看不得女人那点点滴滴晶莹泪光!第一次看妻子竟为他如此无助地哀怨的泪眼,真让他乱了阵脚。他的心,犹如被绑住巨石沉湖的无辜,直往下跌。这时他的酒意全消,搁心自问,他并非有意;设身处置,只身南下闯海那两年,留与他心痕实在是太深了,又怎好要有背于妻子呢?异地他乡,除了妻子,他还有什么?
“你还知道回来?”陈惠如恨不能、只想骂阵,还是克制着,淡淡地说。
“不就是有点事?!”高梁也颇有心亏地,躲躲闪闪。
“你看几点了?”陈惠如语轻斥重地,朝他指着墙上的电子钟。“哪有过平常日子的人此时不回家?”
“我这、这、这不是回来了吗?!”高梁这才悄悄地缓和过一口闷气来。他早知道此时该是子夜时分。“还不是有点事给担搁了?”
“是请那位女孩子喝酒去了?”陈惠如装作无意地随口问。下意识蹩着客厅一角的那束玫瑰花。
“你在说什么呀?还是放不下那什么女孩子!”高梁一口否定。“现在的女孩子,你真认为?”
“那,还有什么事担搁了?大半夜的!”陈惠如此时倒也认真了。
“……”他有点防备不及地一时语塞。刚才追回的魂,还飘浮在别处。仿佛这时沉默真的是金!言多必有失。只有沉默才任她猜测去好了。
“还不是那位多年前的朋友?”高梁随即调侃地:“他是我早年在文工团时的战友。在广州现在混得可以!混上了个一官半职。官位还不算是籽麻官。混成了个局长!尽管是个付的。前几天到海口出差,无意间撞上了。很巧!”
“男人嘛,撞到一起,免不了,还是要喝酒、侃大山!自盘古开地辟地,侃到民国共和,从部队,侃到复元工作。像要从山穷水尽处砍出一条血路来。一路砍来,那一砍,不知觉,那大山、嘿,岂不?那一砍就是砍巴格拉子的大半夜。那山还是砍不完!我要不是要急着回来。可能他还要砍那砍不完的大山。砍不出那深山老林,我只好、回家!看来还是家好呵!就是回家的感觉,多好!因为家有美如天仙的娘子。有娘子这温馨的气韵!所以,也真的把什么都忘了!真是饮酒误事。”
他忍俊不禁地轻拥着她,将那女孩子讨要的吻带回了家,这时他才大大方方地奉献与她,轻轻地吻一下妻子她、那丰美的脸腮!像是要以此为回偿那被浪漫的女孩子讨要的情感。此时只有他才知道,这一吻已不再完整,不知她是否意识得到没有。都说是:女人的直觉很细腻,又敏感,能感觉到稍微的缺失。实质上的那另外一瓣早已被别的女孩子讨要着掰走了!
“他还没有走?”她蝗不下他那般地漫无边际的砍大山。
“九点的飞机。”他随口而答。
“九点的飞机。此时才回!是十八里相送?”她调侃着:“这时他都回到广州的家了!你看你……”
“你真是……今天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回来时不又遇上了回家过的那位四川小子?性张的小子!”
“算了,你别再糊涂人了。你回也罢不回也罢。遇上了也没法子!”妻子她,真有点是失意的样子。
“是的,这些天来,我是有事隐瞒着你。”高梁这时酒已醒了几分。为了缓和像是箭在弦上的窘迫,他只好在她面前着意放下一个让俩人好过的台阶似的。
“我早就看出来了!”她更是显出不出所料的落意。
“但又并不是你所想象的。是我们公司的事。”高梁深深嗟一口气。“市场不景气,前途不乐观。面临着要转型的尴尬。海口看来,那跳蚤市场是待难住,我们准备向下县发展试试。过些日子,想到四周市县看看!”
看妻子她不作声,趁机也将温暖的事说起。
“至于跟温暖的事。温暖就是那个女孩子。她正在此独身一人,身世不幸,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是当教师的母亲一手带大,直到大学。而正当她将毕业那一年,母亲因为车祸过早故去!她又没有父亲,这世上也没了亲友,但那是位好女孩,很顽强。异地他乡,很不容易的。要不,明天这将她带回家来让你考察考察?!”
“我没兴趣!”她再也忍不住愤恨地斥责着。但也已没了当初的脾气,只在提醒他似的说:“这是一艘破船,挤不上陌生客!”
“你这是……”他不想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