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年正月初六,是倔伢子和友莲结婚的日子。由于是第二次结婚,婚礼较为简朴,加之同姓联姻,不便张罗,总共才十来桌贺客,李书记、派公社党委秘书谭运秋为倔伢子接亲,他本人从未到过倔伢子家。从六七年与周春莲第一次订婚至今,倔伢九年时间里经历了五次订婚和二次结婚,真是弄得昏头转向,焦头烂额,五味杂陈。三十岁了,婚姻才算落下了帷幕。
结婚后的第三天,倔伢子便来到美田水库防洪保安指挥部,一边清理去年年底所写的广播稿和战报稿,一边打扫办公室的清洁卫生,为初十日出工作好准备。初十过后,汪书记来了,广播员小甘也来了,上工地的民兵没到齐,不到三千人。广播员小甘一到指挥部,便询问倔伢子是否收到她的信件?倔伢子回答没收到,过了两天,小甘又一次问倔伢子,倔伢子仍旧表示没收过她的信件。倔伢子心里犯疑,我没收小甘的信,她为何总问呢?联想到汪书记这次来工地后,看倔伢子的眼光比起去年来真是大不相同,去年汪书记见到倔伢子,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还有意无意地说上两句关心和夸奖的话,今年汪书记一来,不仅笑容没有了,而且老是铁青着脸,遇着倔伢子,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就是横眉竖目,倔伢子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莫不是抓钓鱼的事传出去了?”
原来,去年十二月初,一个晴朗的好天气,汪书记挑土到正坝,看到大坝对面有三两个钓鱼的,便勃然大怒地把撮簊一放,找到副指挥长(水库管理所所长)邹喜得,要他立即带民兵把钓鱼的抓来,挂牌游水库工地,并罚他们到工地挑土,接着,他余怒未息地来到工地办公室,要倔伢子立即停下手中工作,要他拿笔、本子,搬凳来到汪书记面前,汪书记坐在靠背木椅上,翘起二郎腿,眼睛半闭半睁,口中念念有词“正当美田水库千军万马齐会战,完成任务迎元旦的关键时刻,一小撮阶级敌人,不甘心死亡,少数资本主义思想严重的人,在水库非法钓鱼,化公为私,不听劝阻,现在我们把他抓来,挂牌游水库,罚土六十担,警一戒百!”说到这里,汪书记嚯地站了起来,向倔伢子是否写好?倔伢子说全记好了,汪书记要倔伢子子将他所述重念一遍,确认无遗漏字句后,嘱倔伢静坐等待,待正坝锣响时立即在喇叭上播送此稿以配合此行动,说罢汪书记离开办公室,继续挑土去了。
倔伢子深知汪书记火爆脾性,不敢怠慢,放下手中所有事情,把凳搬到二楼阳台,朝着正坝方向一动不动地正视前方,十分钟过去了,半点钟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然而正坝上却毫无动静,倔伢子惟恐有误,当即来到坝上,待汪书记挑土上来时,向汪书记为何这么久还不见钓鱼人?汪书记没好气地斥责倔伢子:“我已派人抓去了,你就不能多等一会?”无奈,倔伢子只得站在正坝上老等。望着工地千军万马穿梭挑土的人群,想起尚未刻印的战报稿,倔伢子这样悠闲地站在坝上真不是滋味。眼看太阳西斜,倔伢子不由得急起来了。恰好这时汪书记又挑满一担泥土上来,倔伢子走过去,小心地说道:“汪书记,只怕不会来了喲。”汪书记铁青着脸,把肩上担子一放,对着倔伢子吼道:“走,找英桂子去(罗荣桂,工地民兵基干排排长,负责维持秩序)。”汪书记带着倔伢子走过正坝,在副坝遇着几个基干民兵,汪书记问钓鱼的抓着了没有?民兵说没有,汪书记问为什么不抓?民兵说邹书记(邹喜得)带他们来到钓鱼的地方,要钓鱼的赶紧走!汪得脸色发青,急转身,带倔伢子去找邹喜得兴师问罪。正坝仅走完一半汪书记朝指挥部大声呼叫:“老邹哇!喜得胡子呃!”一直喊到指挥部门口,邹喜得才应声,向汪书记喊他有什么事?汪书记满脸怒气,大声责问邹喜得:“钓鱼的抓了没有?邹说:“没见钓鱼的。”汪书记骂道:“我亲眼看见有人在钓鱼,你却说没有!你没生眼睛?”邹说:“是有个姜桂三老头,六七十岁了,我要他回去了。”“六、六、六七十岁为什么不抓?为什么不抓?你这样好好先生,那还了得!”骂完,汪书记气汹汹地拂袖而去。
要知道,钓鱼的姜桂三,是邹喜得的近邻,他一个儿子是公社干部,一个儿子是美田大队治保主任,邹喜得岂会抓他?
当晚,东港公社党委因汪书记带头苦干,美田水库防洪保安工程进度快,决定在指挥部召开现场会,会开得很晚,党委秘书谭运秋不想回家,便和倔伢子搭铺。谭秘书和倔伢子很投缘,谭曾在公社任过多年宣传委员,每年公社文艺汇演他都聘请倔伢子为汇演节目评定奖级,因而无话不谈。谭秘一来,倔伢便将今日下午汪书记要邹喜得抓姜桂三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一遍。尤其是汪书记气急败坏骂邹喜得时那涨红的脸膛,结巴的口气“六、六、六七十岁陷子(为什么)不抓?!”那句方言,倔伢学得那腔调那声音那韵味,与汪书记说得一模一样,后来倔伢子得知,谭秘书回到公社后,将此笑料在同事中和盆托出,汪书记回到公社,时不时有人笑他:汪书记,钓鱼的抓了吗?六、六、六七十岁陷子不抓?气得汪书记老羞成怒,非要整垮倔伢子不可!
使汪书记对倔伢i不满的,还有一事,那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