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但倔伢子还是要千方百计找门路搞钱。他想到了“张背时”。
“张背时”当上区领导小组第一副组长后,神气了几个月便被革命群众拉下了马,并要接受无休止的审查。尝遍了挂牌子、戴高帽、挨打、挨捆、游街示众、批判斗争等文化大革命涌现的各类“产品”的滋味。他所受到的这些“优惠待遇”其实并不是他真的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而罪有应得,而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脾气自己“争取”来的!他脾气的具体表现,是看不得包括亲人在内的任何人在任何一方面比他好。他的胸怀实在太窄,他的眼光实在太短。
“张背时”挨批斗时,倔伢子和荣元贵、李财富、范才成(学生造反派头目)四人天天晚上来陪他安慰他,这使他深受感动,曾多次当着四人的面声泪俱下地说,我文化大革命什么都冒得到,就是交了你们几个推心置腹的朋友!通过两个多月的批判斗争,和东港中学学习班的严格审查,“张背时”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当局领导不能不将其“解放”。
“解放”了的“张背时”被粮站领导安排负责基建。倔伢子得知这一消息后大喜过望,认为挣钱的机会到了。于是,他立即邀约被“张背时”称为“推心置腹”的几个战友来到张的住处,要求张能给点事情做做,张淡淡地说了句:“你们明天来拆屋吧。”第二天八点不到,倔伢子和荣元贵、李财富便来到即将拆除的粮站加工厂。可门还没开,倔伢子便回家解手。倔伢子离加工厂百米左右,待他解完手再到加工厂时,荣元贵和李财富已在屋上拆瓦了。这时,“张背时”走过来,从袋里掏出怀表,送到倔伢子眼前,铁青着脸说:“你整整迟到6分钟!”说得倔伢子很不自在。
三人拆了一上午,每人挣了0。71元。三人趁午休找到老张,说这拆屋的活又累又脏挣钱又少,问是否有定额工夫做?张说有,去挑细沙。三人大喜,问怎么个挑法?老张把三人带到一堆快要用完的沙子面前,说要这种。每立方4元,并且指定了堆放地点。为稳当起见,倔伢子立即回去拿来撮箕,到离加工厂4里远的沙滩挑来一担样品,得到“张背时”的认可后,三人顾不上休息,立即开始奋战。满满一担细沙,足有一百四、五十斤重。从下午一点到五点,三人不仅没歇气,连水都没喝一口!五点一到,都累得筋疲力尽,肩痛脚软了。于是,把沙方做得整整齐齐,只待老张回来量方、结账、进钱。
五点半,“张背时”回来了,倔伢子三人连忙嬉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张视而不见,只拿眼朝沙堆扫了一下,说了句“挑这么多沙子?”便冷冷地进了屋,还“嘭”的关了门。三人大失所望,一齐来到“张背时”房前,倔伢子举手敲门,无人应;再敲,仍无反应;加大力度敲。“张背时”不得不把门开了。开门后,又坐回到椅子上洗袜子。倔伢子说,老张,请给我们收一下沙子。张不吱声。倔伢子又问了一遍,张仍不吱声。第三次,倔伢子提高了嗓门,“张背时”再不好装聋作哑了。他说他从郭市义仓回来,很累。倔伢子说,东港到郭市一个下午来回得走近四十里,确实很累。这样吧,你把皮尺拿出来,和我们一起去量沙方,我们牵尺,你只看尺,如果测量的沙方长度是一米八,你说一米六,依你;如果高度是一米二,你说一米,也依你。这样可以吧?“张背时”毫无所动地说,我不会收。倔伢子问为什么不收?又是不吱声。倔伢子勃然大怒,朝同样满脸怒容的荣元贵、李财富一挥手,三人离开了“张背时”的房间。刚一出门,“张背时”立即“嘭”的把门关上了。
针对这一情况,倔伢子果断地说,我们现在去粮站找彭主任,向他讲清情况,如果彭主任愿意出面,为我们收方结账,我们也就算了;要是不行,我们砸烂“张背时”的门,我掐头,你二人一人揪一只手,把“张背时”揪到公社去,拖死他!二人一致赞成。说罢,三人急急朝粮站办公室走去。刚出门,正遇上粮站副主任老胡和管人事的老林。老胡问倔伢子这么急到哪儿去?倔伢子把情况一说,表示如果不给收方,他们三人将强行把“张背时”拖到公社去评理!老胡连忙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们是多年的好朋友嘛。来,我俩给你们收方。于是,二人叫开老张的门,拿来皮尺,立即收了方结了账。
倔伢子和他几个“无产者”挣钱的梦想,以及与“张背时”“推心置腹”的友谊,统统埋葬在这堆沙子里面!
有诗为证:双亲恩泽应无瑕,一念参杂失光华。莫贪伟业耀先祖,须得晚辈少怨话。德昭千秋照寰宇,仁留万代开新花。可悲唯有“张背时”,竟将友情埋荒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