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月医师在接到“员工价值观的大计论”通知时,一时有点不能相信:我不就是迟到一次吗?你罚你的款就是了,至于把我赶尽杀绝般地侮辱吗?
她把那份盖了院部红章的文件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确信那里面讲的汪清月,与自己是同一个人。她放下文件,低头沉默了半天,才抬起阴沉的脸,扫视了一下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然后无视大家异样同情的目光,走出了科室的大门。她要去院部问个明白。
从一楼的检查科室到行政楼层,差二层。
汪清月从事放射工作已经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里,她从第一天开始工作起,就不太喜欢跟同事多套近乎。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如非特别有事,一般能不加班,尽量不加班,也不眼红别人拿加班费。
她跟同事之间清冷,跟领导也是这样。无论喜不喜欢他们,见了面,她都客客气气,给人家起码的尊重。不过,这种客气比较有意思,是一种不带感情,拒人于外的客气。
她从不传领导一句是非,不说同事一句坏话,不乱评价任何一件事。她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得非常充实,也极有个性。
尤其是有了孩子后,她把一个母亲的角色,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孩子带得好,她既不炫耀,也不张杨。就像她做的工作一样,一板一眼的。
原本,她这样低调的人,应该像尘埃一样,不容易被重视的。可是,事情偏偏相反,她赢得了很多同事的尊重,也被大家放在了心里。至少,在需要带自己家里人检查时,只要有她在,她看的片,别的医生都可以放心。
汪清月跟同事的关系都是淡淡的,你可以把她认为是朋友,也可以把她认为是陌生人。她过着自己想过的日子,尽着自己的力量,屏弃着外界的干扰。
没有想到,不就迟到了一次,她竟然成了全院的反面教材。这叫她情何以堪?!
纪晓月在办公室里一看到汪清月过来,就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一步跨了出去:“汪医生,你是不是找周院长?”
“是的,他在吗?”汪清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哦!他在,正在办公室里跟人淡话。你能不能等一会,先到我办公室坐一会。”纪晓月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给汪清月倒了一杯水。然后,按下了周霖的电话,通知他:汪清月医师来了。正在院办室里等他。
汪清月看她打完电话,也不拐弯,直截了当地问:“纪主任,这次开会,关于‘员工价值观大讨论’的会议决议,你参加了吧?”
“参加了!”纪晓月不动声色地答道。
纪晓月现在有点佩服自己了,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淡定了。
鲁主任告诉她,面对同事来诉求,不要急着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要急于陈述什么,或是辩解什么。一定要耐得住性子,做一个好的听众,最后,才能把事情圆满解决。否则,人不动,你动,最后被动的,一定是自己。
纪晓月现在,就是这样,她看着汪清月,不敢流露自己一点点的感情。
她喜欢汪清月的性子,也喜欢她这样的医生。如果,不是周霖提出这样大胆的建议,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有一天,汪清月医师会成为全院大讨论的典型。
她在心里是同情汪清月的,她非常想为她做点什么。思前想后,在医院目前这样的时机,她什么也不能做。
“唉!算了!”汪清月看了纪晓月一眼:“这不关你们的事,我只是问一问院长为什么?我还是等一会儿他。他说他很快会谈完吗?”
“嗯!院长说他谈完了话,到我办公室里来找你。”纪晓月说。
“好!”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汪清月安静地坐在那,好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纪晓月可惨了,她觉得心里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挠心一样,坐立不安。她想跟汪清月说点什么,哪怕随便说说天气也好,总比这样尴尬地坐在一起不讲话的好。
时间像个蜗牛一样,爬了半天,才爬了一格。纪晓月恨不得能把那钟拆下来,用手把时间迅速地搬过去。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能借口有事,把汪清月一个人放在这里坐着,自己跑出去。她捡起先前正在做的工作,竟然悲催地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刚才工作到哪了。她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工作中间,左找右找,把纸翻得“哗哗”响,都不得头绪。
看纪晓月忙碌的样子,汪清月也不便打搅,她站起来,对纪晓月笑笑说:“纪主任,你先忙,我在门口去等。”
纪晓月一个“好”字还未出口,汪清月已经站起身,走出了门。
纪晓月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她没有想到,就刚刚这一番功夫,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层汗来。她本来想站起来的,看汪清月已经出了门,便也不再多事。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听到隔壁办公室里传来了周霖的讲话声。
周霖对汪清月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这几天,他也在思考,要不要在这次大讨论前,听一听汪清月的想法。后来一想,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