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此次乌木之乱平后,萦绕乌木的邪气大减,青丘和红阑野预计将会迎来一段相对和平的时期。
在青丘静养的这些日子里,惊鸿时来探望我,断断续续地给我带来一些消息。
原来,这次除恶灵大胜还要多亏了瞿墨。
彼时,若非他动用“春风”聚合众人发雷霆万钧之力一举扫清戾气,那场战局到最后会是怎样一个结局就真的是不可而知了。
不过,这场恶斗胜利虽说是胜利了,但参战的火狼、九尾狐、魔族三方的损失却不能不说是惨重,损兵折将自不必谈,好像就连瞿墨、以及红阑野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此番也因耗法过度而先行一步各回各家闭关调理去了。
因此战非同凡响,战后留待处理的后事甚是繁多,故而天族和魔族的大多数人现下也还暂时滞留在红阑野和青丘一带不曾离去。
听惊鸿说,无弦在得知我因为误弹了那根绿色琴弦以至伤重卧床不起后很是焦心,但碍于在这特殊的节骨眼上此处人多眼杂,便只得托了她常来探望。
“说起来,真是你自己不小心的缘故?”
——如以上这样的疑问,惊鸿向我发过若干次。因在她眼中,像我这种惜命如金的人断断不可能随便拿性命玩笑……
我自知她眼明,但从头到尾我终究没有提及晓鸯半个字。倒不是因为我突然良心泛滥不忍揭发她,而只是十分清楚一个事实:
即便我告诉她了这个秘密,以她率直的性子,除了再次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便没有其他任何的益处。
同样的,若是日后无弦向我问起,我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对无弦而言,他身边少有真正关心他为他着想的人,而晓鸯便是其中之一;而看的出来,他对晓鸯的情也不仅源于一个青梅竹马时代的承诺——即便那个承诺并非由他亲口许下——还有日积月累他打心底对晓鸯油然而生的如待妹妹一般的怜爱之情……一旦让他知道了,只会在他本就负重累累的心上徒增一根令他寒心不已的稻草罢了;而对晓鸯来说,明知她双眼“魂镜”的能力早已练得出神入化,我若说出她要害我的这个秘密,就算无弦为我保密不向她透露半点风声,她自然也能自己用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到时候恨心更重,可不知又要变着什么法儿来折腾我了……
话说回来,这晓鸯也真是不能小觑。
一般像她那般年纪的小姑娘若是耍心机手段,顶多也就是在中意的男子面前自导自演一出戏引起误会啦,或是暗地里使点小绊子让情敌痛苦不堪知难而退……
她倒好,每每正大光明毫不感作贼心虚地害我也就罢了,出手竟还不小,动辄威胁我性命。黑人的功夫之高端,城府之深厚,哪里是一般小姑娘能相提并论的?
……也罢,以后就仰仗我自己多加小心了。毕竟几次逢凶化吉,相信我的命还是挺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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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我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起身看时,窗外已是夜色降临,繁星闪烁。
“咦?什么声音?”
忽闻随风飘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像极了昔日在人界大街小巷经常听到的那种挂满精巧小物什的货摊车经过时发出的声响。
正于我被这久未听闻的亲切声音引得思绪翩飞之际,房门毫无预兆地被一把推开了——
“桓玉,你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
惊鸿一进门便满面红光,仿佛才刚幸遇喜事。
“你这样粗鲁地不敲门就闯进来,难道不怕惊扰了我休息?”我开玩笑似的对她说。
虽然惊鸿生性与弋戈有某些方面相似,而这也正是弋戈当初短短时日遂敬她为“大哥”的原因之一,但惊鸿毕竟心思透澈,睿智善察,故而前段时间照顾我甚是体贴周到,分寸得宜——这会儿,她却如此大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确然有些异乎寻常。
“我进门之前就从窗子里窥见你呆望着外面的样子了,自然清楚不会打扰到你。”惊鸿含笑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抚上我的胳膊,目光熠熠生辉。“如何,是否连日缠绵于病榻憋得慌了,想要出去透透气?”
她这话确乎讲到我心坎儿里,我情不自禁地长吁一口气,“是啊,我天生就是个呆不住的。如今浑浑噩噩地睡了这么多日,我自觉伤势已是大好,若还一味搂着被子在榻上滚个不停,身体可能会憋出新病来。”
惊鸿闻言大笑,“说得好!你我之意甚合!此番我可不是来探病,而是准备带你出去玩儿。”
“此话当真?”见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当即心下一片悦然,随即便拉住她指着窗外问:“我一直听到外面有些非同寻常的动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惊鸿并不答,转而握住我拉她衣袖的手,牵着我就往门的方向带。
“站在这儿多言什么?随我出来边走边说。”
即便我犹有些不习惯与他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然未及我向惊鸿提出,越过门扉一眼望见夜幕之下那些熟悉却又久不曾见过的场景时,我顿时被惊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