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岚岚!”
未及我对释岚这前后巨大的态度转变作出任何反应,刚刚才被踹出门去的玄漓这会儿又重新推门而入。
“岚岚,萍葩果的事情真不是我——”
“来得正好,”释岚当即转身面向他,语气冷硬毫无回转余地,“带上她滚。”
“岚岚,你……”闻言,玄漓蹙起眉尖向我这边望了望。
“还要我说第二遍?”说着,释岚竟毫无预兆地抓起旁边案上一条玉镇,不由分说地一把就给重重摔在地上——
“你们都给老子滚出去!——现在!马上!”
我不由被他这突然爆发的暴躁情绪吓得浑身一抖,一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惶惑不安地望向立在门边神色显得阴晴不定的玄漓。
室内气氛至此凝滞了半晌。
待玄漓终于有所动作抬步往我床榻这边走来之时,我甚至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丫头,能下床自己走么?”他立在榻前低垂着目光向我问询,眼神中似是包含着深深的无奈。
“……嗯。”我默然地看了他一阵,而后点头。
……
玄漓搀着我的胳膊扶我缓步在屋外的回廊之上,正值红霞褪尽,夜幕低垂之时。
“丫头,你还好吧?”他不无担忧地问。
我勉强向他一笑:“托师傅‘春风’的福,我恢复得很快,眼下像这样正常走路也只是稍觉头晕罢了。”
他闻言稍解愁容,却仍是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之前在桃林里说要给丫头引见岚岚,如今这见是见了,未料竟会是如此结局……丫头身子还需静养,莫怪才好。”
我摇摇头,“自然。”
可转念想到瞿墨的师傅居然也会像这般不待见他,就不由多问了一句:
“只是,释岚长老作为瞿墨的师傅,怎会一提及他就那样暴怒呢?我还以为……”
见我心中颇有疑虑,玄漓继而向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始末缘由。
原来,说释岚是瞿墨的师傅也并非十分恰当,只因在瞿墨还是个少年、仍和同族们居住在青丘时曾跟着他学习过医术药理,勉强算个小学徒。
释岚作为罕有的医学天才,医术在青丘乃至六界之中都极富盛名,但就因为性格有些古怪,一天到晚只和身边一位神秘女子闷在药室里炼药,与其他人一概往来不多;若非玄漓系他儿时故友,他也万不会搭理瞿墨。
兴许是日日闷在封闭密室中熬夜炼药、且不同药材熔炼失败后又会或多或少放出毒气的缘故,释岚时常精神萎顿,脾气也是起伏不定忽好忽坏,幸而瞿墨彼时是个少言却聪颖的孩子,总的来说和释岚相处得还算不错,经年累月终归存了些似假还真的师徒情谊。
有一次,瞿墨外出采药后迟迟未归,从不为他人之事上心的释岚甚至还亲自走出药室到外面四处寻找他;而后连续寻了几天几夜皆不见踪影,释岚回到药室后很隔了一段时日都没有再出来,那阵子有人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是中毒死在自己的药室里了……
“后来有一日,许久不见的小墨子竟无声无息地回来了。他看上去和失踪那天并无什么不同,我们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傅是黑狐,原来也还是有人会为他担心。”
“毕竟是同族,而且他还是个孩子,从未犯过什么错……”
玄漓扶着我来到栏前,继而松开我倚栏凭眺。正如此刻云翳遮挡住月光一般,他脸上总是挂着的明亮笑意也被阴霾所掩盖。
“……可就在在我们迎上去之时,小墨子他却突然毫无预兆地祭出紫辉剑当即不由分说地斩杀了我们一个同族——”
即便玄漓的语气并无什么波澜,一想到他说的那个场景我却仍是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玄漓仰头望天,伸手从前往后用五指梳了一把自己的三千发丝,仿佛是在厘清繁杂的愁绪。
“……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持剑四处冲杀,全身盛涨的煞气简直令人不敢逼视,很多同族甚至还未搞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便被他一剑刺死,真可谓死不瞑目……”
听到这里,我抑制不住激动道:“那或许并不是他,只是别人施法化作了他的样子!再说了,一个少年怎么可能仅一段时日不见就变得那么厉害,在青丘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玄漓一脸淡然地打断了我:“一模一样……和关于狮兽传说中那个九死一生逃回来的黑狐狸一模一样——杀性大发,修为猛涨……而且,就连我们几个长老也不曾识破这是任何一种易容之术。”
“……”
“正是在那场青丘永无法抹去的巨大伤痛中,小墨子也一同杀掉了一直以来毫无怨言地陪在岚岚身边的那位女子。”
……释岚适才那张苍白的脸忽而又闪现于脑海之中:
他的眼神黯淡无光,正如沉溺于酒池以求忘却现实的那些潦倒醉汉。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