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聊天。这些在她老家也有,她背着行李走了两步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没有起一丝逃脱的意念,她知道这是没有选择的事情。
住下来的第一晚,发廊老板的私生子先强暴了她,她还是处女,但是没有流血,她静静提起裤子来,穿上衣服坐好,强暴她的年轻男人躺着看她穿衣,抽了一根烟,骂道,“利索,天生的婊子。”
她无声无息,内心十分坚定,这是她无可选择的一个世界,十三岁,每夜坐在艳红色霓虹灯光里,木讷的面对艳红色的门帘,注视着一个又一个小气的人,就恶心。
她只觉得这肉一般红色的灯光填充了她的全部视野,日夜面对,好像瞳仁都变成了红色,睡觉时做梦的都是红的,又觉得自己流的也是红色的泪,但很快她就已经变成没有眼泪的人了,许多事情,来到与忘却都迅疾得来不及流泪,流泪是一件多么奢侈无用的事情。
热带如此忧郁,哪怕日光明媚,那里濡湿,夏雨霪霪,高大树木晃动在热潮里,叶片亮如漆,像是赤膊男人的脊背,这里阳光无比灼烈,但她居住的杂乱无章的小巷子似乎终年暗无天日。醒来的时候总是晚上,明亮的唯有暧昧而俗艳的霓虹灯光。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她躲在货仓角落,看到有个男人被乱刀砍死,叫声如鸟,只有短短两声就昏迷过去再无声息,暴徒提着凶器四散而去,留下一地的鲜血混入瓢泼雨水,稀释成淡淡的红色,好似流产而死的母亲,胎血漂到她脚边来,她浑身湿透,雨水顺着眼帘滑落使她睁不开眼睛,劈头盖脸承接起来如天主的洗礼,她眼睁睁看着淡淡血水淹没了自己的脚,闭上眼睛竟全是红色,忽然想起那家广州发廊的红色霓虹灯。
这不过是世界上万千个夜晚中的一个,有人幸福安眠有人死得很惨绝人寰。温黄的万家灯火不过是隔世的幻觉,她能见到的只是一条条艳红的霓虹灯,她抹掉眼睛上的雨水,踉跄转身,如丛林野兽一般消失在黑暗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