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府两江相夹,地势狭长。而当年彭大雅筑城时,继续将城墙继续向西扩展,使得重庆府东西长、南北短的形状更加明显。与拓建出的新城相比,东边的老城就显得拥挤而陈旧,各种建筑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街道狭窄杂乱却又显得古朴。
但老城南面的半坡之上,有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这里的建筑不但显得稀疏了许多,而且翠竹掩映的一片碧绿之中,亭台楼阁雕栏玉砌、碧瓦朱甍,流露出一副富贵之气。
这片区域是重庆府富商官宦的聚居之处,地价昂贵,其中一座不起眼的老旧宅子,在新城区里足以换上3座以上的新宅院,暴发之户与官宦新贵,莫不以在此拥有一处房产为荣。
当中有一处大宅院,杨柳高大,红墙斑驳,看上去有些老旧,但是重庆府之中,却无人不知这是巴地大族王家的老宅。
王家祖上家大业大,嫡系旁支遍布巴蜀,盛极之时,丝麻茶盐,处处遍及,进士京官,代代皆有,一时枝叶硕茂,声势显赫。
王家最让重庆府人最津津乐道的两件事,一件是王家在仁宗朝曾出了个贵妃;而另一件则是,当年王家有一次曾主动出20万贯承揽遂宁府的一处官家盐井。
这曾让当时的潼川府路提举常平司大伤脑筋,只得上报朝廷,后来朝廷虽然下旨民间不得承揽官方盐井,但那次轰动一时的以民购官,让巴蜀之地的百姓多少年都记住了重庆府的王家。
不过盛极而衰,也是世间常情。南渡后,王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族中竟然再无杰出人才,几代人下来,除了祖上留的声名,王家已从声势显赫的望族,慢慢蜕变成了一个富豪之家。
瘦死骆驼大过马,王家即便不如祖上风光,但在普通商贾、寻常百姓的眼里,仍是高不可及的存在。
此时王家的老宅里,后宅前面的花园中,花红柳绿,蜂飞蝶舞,满园繁茂之色。一道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清泉,从园中蜿蜒穿过,又在一角注成一洼小池,小池上木廊曲折,一旁奇石叠嶂,竟让这山城之上的院子里,也有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
王昌义正在园中踱着步,时不时地回头望一眼主宅的大门口,看到门前冷冷清清,只有两个年少的小丫头肃立静候,他不禁摇了摇头,又被起手,有些烦躁的踱来踱去。
王家嫡出三子,王昌排行第二。他为人平和,喜读诗书,不过学识倒是普通,几次应试皆不如意后,心灰意冷,遂安于家中,读读诗书,帮帮生意,再教导一下子嗣。
原来他本想着,等老爷子过世,大哥王昌祥继承了家主之位,自己分家出去,有个千亩土地,再有两个绸缎铺子,下半辈子做个富户人家,这辈子也就过么安生平淡的过去了。
可没想到,去年听说绵州盐泉重开盐井,精明能干的大哥在北上途中遭遇了山贼,丢了性命。
悲伤之余,他原本没什么想法的心思又有些活络开来。
他特意去翻阅了族谱,几百年间,王家绝大部分都是由长子继任家主,其中有两次因长子变故,其中一次是由次子继任,而另一次却是在建炎年间,是由家中幼子继任的家主之位……
而老爷子也因为爱子变故,一下子卧床不起,这一年过去,没有半点起色,反而每况愈下。但老爷子在继嗣的问题上,没有流露出半点口风,家里的生意也是让他和三弟王昌礼共同打理,这让他更难揣测到老爷子的想法。
只是自从余玠入蜀,便下令所有丝麻盐茶纸……这些最有利润的大头买卖,尽归于四川总领所统一调配。说实在的,这生意也没什么好做的了,虽然美其名曰不再从商贾买卖中抽税,可从总领所所出来的货物,也没剩下什么油水了。
并且,自从鞑子入侵,重庆府虽然损失不大,但川西的百姓却没剩下多少。这地荒了人也稀了,地价下来了,王家那些土地上的佃户也少了许多,家中不少土地都无人耕种。
这收入锐减,王家只能勉强地维持着家中那些铺子不关门,留下用熟的老人不辞退罢了。
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所以一听说绵州开了盐井,老大王昌祥便匆匆赶去,想提前多上下打点,希望从官家多分些份额,没料到反送了性命。
老爷子卧床,把生意交到他和老三手中,却只说是你们兄弟商量着来,又不说谁做主。这让他暗中揣测,是不是谁把生意打理的好,就把家主之位传给谁?
只是这生意的好坏几乎全看总领所那些官吏的心意,好货拿得到,分得多,自然有利润。那成都府的谢家原本几近灭族,可人家在朝廷中有个拜参知政事的谢方叔,族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给几分面子,总领所里的官吏哪有不照拂的!十来年的光景,谢家竟然又翻身了,反而压过他王家一头。
而在与官府打交道的事儿上,他王昌义比他弟弟王昌礼就差远了。王昌礼老于世故,为人圆滑,这一年下来,全靠着他与那些难缠的官吏打交道,才勉强维持着王家这半死不活的生意。隐约之间,家中的大部分掌柜都以他唯马首是瞻。
这不,前段日子王昌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