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前日本纱厂资本家镇压工人罢工、打死工人顾正红,并号召收回租界,英国巡捕逮捕100余人。下午,万余群众聚集在英租界南京路老闸巡捕房门口,要求释放被捕学生,高呼“打倒帝国主义”等口号。英国巡捕开枪射击,当场死11人,被捕者、受伤者无数,造成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
6月1日,上海总工会成立,36岁的李立三出任委员长,比他大一岁的刘少奇为总务主任。总工会决定联合学界、商界,发动全市规模的“罢工、罢课、罢市”。其后数日,万人上街游行,租界宣布戒严,租界内禁止三人以上结队行走,装甲车上架着机关枪日日巡街,恐怖笼罩上海滩。风暴迅速席卷全国。6月2日,广州数万工人学生举行示威大游行。3日,北京学生在天安门前举行集会游行。4日,南京亦出现大罢工和示威游行。民众及知识阶层对日本侵略主义和军阀政府的不满被彻底引爆。
惨案爆发时,虞洽卿正在北京与段祺瑞政府磋商事宜。6月3日,他匆匆返沪,随即召开总商会的对策会。前一日,总商会已被1万多人包围示威,各会董噤若寒蝉。唯虞洽卿看上去很是处之泰然。过去10多年里,他一直在各种风波中滚打斡旋,他认为,此次不过是又一处险滩而已。他定下策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缩小事态,平息风波”,并向同僚承诺,“凭我在上海滩的脸面,将尽力劝导各商号早日开市”。
第二天一大清晨,他就上街说劝。他往南京路上一站,迎面冲来一队接一队激昂悲愤地喊着“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口号的抗议者。他看到一个工人模样的人正指挥着一群人学唱歌曲,他们唱道:“工友和农友,并肩向前走,打倒土豪资本家,打倒列强和走狗。”不远处的另一群人则在唱:“富人坐在家中吃鱼肉,农工劳苦做工喝薄粥,富人哈哈笑,农工个个哭,不分东西和南北,我们要当家,我们要做主。”突然,虞洽卿有了一种巨大的陌生感和无力感。在一个商号前,虞洽卿被一群店员和学生围住。当他自报名号后,不但没有平息愤怒,反而引起了更大的骚动。“帝国主义的走狗”、“万恶的大资本家”、“作威作福的阔佬”,一顶接一顶的“帽子”压得他喘息不得。在部属的掩护下,他好不容易才脱身,长衫在推搡中被撕破。当夜,虞宅再次被炸弹袭击,后门的一角和一段院墙被轰然震塌。
惊魂甫定,虞洽卿环视局势,终于发觉这一次的事态衍变已经超出了以往的“经验值”。一股庞大的意识形态力量正在快速而清晰地“切割”着各个阶层,他的那些“短档朋友”现在已经完全地站到了对立面,这种对立,事涉“阶级”分野,而与“交情”无关。这似乎已经不是用过去“掏糨糊”的方式能够抚平的。更让他感到惊心的是,这种残酷的、不由分说的阶级切割还拥有了理论上的支持。就在“五卅惨案”后的数日内,几份由左翼文人和共产党人主办的报刊纷纷创办,瞿秋白主编《热血日报》,沈雁冰、郑振铎、叶圣陶等人办起《公理日报》,上海学联则创办《血潮日刊》,这些报刊对事态的进一步激化显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6月7日,由上海总工会、上海学联和各马路商界联合会联合发起成立上海工商学联合会,宣布将统一领导这次群众运动,以往显赫无比的总商会被彻底排斥在外。联合会明确提出17项交涉条件,其中包括:取消戒严令,永远撤出驻沪之英日海陆军,取消领事裁判权,华人在租界有言论、集会、出版的绝对自由,制定工人保护法,惩凶,赔偿等。四天后,联合会召集了有20多万人参加的、规模空前的市民大会。上海的抗议活动得到全国公众的响应。6月19日,广州、香港25万工人在中国共产党中华全国总工会领导下举行“省港大罢工”。6月23日,英法军警对游行工人开枪射击,死亡52人,重伤170余人,制造了“沙基惨案”。中华全国总工会建立省港罢工委员会,组成工人武装纠察队,封锁香港和沙面租界。6月30日,北京500多个团体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全世界被压迫民族国民大会”,邀请德国、朝鲜、印度、日本和土耳其代表参加,孙中山遗孀宋庆龄扶病出席。南京、天津、济南、武汉等大城市都举行了类似活动,前后参与人数达1 300万。
身处暴风眼的虞洽卿此时已是尴尬无比,他当然不甘心自己所代表的商人阶层在这次社会大风暴中被边缘化,甚至被反动化。就在上海工商学联合会提出“17条”之后,总商会迅速组建“五卅事件委员会”,提出13条,其中删掉了取消领事裁判权、撤出英日驻军、承认工人有组织工会及罢工的自由等项内容。6月11日晚,虞洽卿邀李立三到总商会对话洽商。李立三表示无法接受条款修改,以“事前不知,不能代表本会”为由愤然退出。
总工会的“17条”与总商会的“13条”,成为中方内部争论的焦点。左翼人士认定虞洽卿代表了资本家的投降立场,是可耻的背叛和反革命行动。瞿秋白主编的《热血日报》连续发表四篇社论,分别题为《上海总商会究竟要的是什么?》、《全中国都要受外人屠杀了,上海总商会却要反对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