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1924年1~6月的半年间,就爆发多起政商冲突事件,包括:鱼贩商行对当局加收鲜鱼税罢市,广州火柴公会因当局开征“火柴捐”近10家工厂停业,广州各行商人抵制军人强行使用军用手票与军人冲突,东莞万顷沙渔民因渔税承商征税苛例与军警冲突,广州制鞋商人因当局开征“胶鞋捐”罢市,广东银业公会因当局开征“银市买卖捐”所属各银号罢市,东莞当押行商人因驻军强行征收商业牌照费罢市,广州总商会因当局提高地方税和厘金各20%和50%请愿,广州各药行商人因当局开征“药品特种捐”罢市,小北江一带商会因该地区军人私设关卡请愿,佛山商人因军队开征20%军费及40%印花税附加捐罢市,广东内河船商公会因当局开征“加二军费”总罢航,南雄纸业商人因滇军在粤北开征2.5%土产附加捐罢市,广州和顺德丝商因厘税承商勾结军人欺压商人罢市,广州烟酒商人因当局开征20%附加税罢市,佛山酒楼茶居商人因当局开征“筵席捐”罢市,广州糖面业商人因当局开征2.5%“销场捐”罢市,粤北石矿商人因当局向每担矿石征收3.5元附加军费罢业……上述此类事件多得无法一一历数,当地报纸记载:“广州的罢市风潮此起彼伏,已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广东商人寻求自保。早在晚清,广州就有商人自卫武装组织“粤商维持公安会”,简称商团,性质类似上海的“华商体操会”。从1923年起,商团规模迅速扩大,仅佛山商团就由一年前的300多人扩充至1 600多人,广州商团人数则达到1.3万人。广东各地方商会竞相仿效,到1924年6月,全省商团实行联合,组织了广东省商团,总人数将近5万,英籍华人、汇丰银行买办陈廉伯被公推为商团总长。6月21日,英文《密勒氏评论报》刊登了记者对他的采访。陈廉伯说:“使我们深感恼火的是,商业面临衰落,原料无法运到市场,我们的投资无故受损。广东商团的目的是成为倚重实现地方自保、不带任何政治偏见的军事力量。”
商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准军事力量,它公开抵制当局的公债发行及各种捐税。孙中山曾委派廖仲恺与陈廉伯彻夜长谈,希望他加入国民党,陈廉伯以“不宜卷入党争、政争”为由予以婉拒。1924年8月15日,广东政府成立“中央银行”,宣布发行公债1 000万元,并“有发行货币的特权”。两天后,广东银业公会召集同业大会,对多年来政府不仅不下力气恢复停顿中的中国银行广东分行和广东省银行,令持有这两个银行纸币者大受损失,反而又开新银行、发行新纸币感到十分不满,对“中央银行”的1 000万元公债不予支持,一致拒绝“此项无兑现纸币发出”。为了表示抗议,公会决定从第二天起全城银业罢市。
由此,矛盾激化。就在8月中旬,广东商团通过英国领事馆和汇丰银行等渠道,向国外订购的一批价值约100万元的枪械弹药运到广州。大元帅府军政部以私运武器为理由予以扣押。在斡旋无效的情况下,商团议决发动省城及各属商人罢市,以作“消极的抗拒”。8月22日,佛山开始罢市,25日,广州及附近县镇全面罢市,并拒绝上缴一切税收。一时间,全粤境内商家悉数停业。9月1日,孙中山发表《为商团事件对外宣言》,认定武器订购及罢市事件是英帝国主义干涉中国内政的阴谋,并进行严厉谴责。在苏联顾问的支持下,孙中山决心通过武力方式解决商团问题。当时国民党内意见分歧,汪精卫、胡汉民和廖仲恺等均反对武力解决的主张,廖仲恺因此向孙中山面辞广东省长职,坚持要镇压的是苏联顾问鲍罗廷及黄埔军校校长蒋介石。
10月10日,广东政府发动上千人举行辛亥革命纪念大会,强烈要求打击“反革命商团”。当游行队伍经过太平南路时,游行者与正在起运枪支的商团发生激烈冲突,双方开枪共打死6人,伤数十人。10月12日,孙中山成立“革命委员会”,领导解决商团问题。13日,广州宣布戒严。14日,革命委员会下令解散商团,蒋介石等指挥黄埔学生军、警卫军、工团军、农团军等同时出动,镇压商团,捉拿骨干分子,收缴商团枪械。15日,双方在广州城西的西关发生战斗,经数小时激战,商团战败,陈廉伯逃往香港,西关的商人住宅区被洗劫一空。17日,广州全市商店一律开业。
在现代中国史的教科书上,这段历史被称为“商团叛乱事件”,其中的是非曲直颇有争议。不过,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随着暴力革命的思潮渐成主流,企业家阶层与革命党以及有产者与无产者的关系,变得十分紧张与微妙,他们已经无法中立自保。在这次冲突中,工会组织与国民党的军政府结成同盟,站在了商团的对立面,商人阶层的孤立显得非常可悲。
就在广东商团叛乱事件平息后半年,在上海发生了一起更为惊人的大事件。在这次日后被定名为“五卅运动”的事件中,虞洽卿们终于意识到,阶级决裂已经不可避免。
1925年5月30日,上海2 000多名学生在租界的各马路上散发传单,发表演说,抗议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