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员大将跃向宋军船上去交战。兀术一瞧,正是自己的女婿——龙虎大王。连忙拦阻他,哪里还来得及。龙虎大王自恃勇猛,跳到宋军船上,要和韩世忠厮杀,早有左右部将长矛齐施,连戮带钩,如雨点一般飞向前来。龙虎大王还没有施展手脚,已经落下水去。这兀术叫得苦也!慌忙命水手泅水往救。已为宋军卒擒上船去了。兀术还想拼命冲突,怎经得宋军那边一齐都用长矛刺击,又兼矢石如雨,金兵纷纷落水,死者无数。兀术知道难以渡过,没命的往后退去,韩世忠挥军追杀,约有数时之遥;听得中军鼓声已止,即行收军,回到坐船。
梁夫人恰从楼船下来,世忠上前执手道:“劳苦夫人了!”梁夫人道:“为国效力,理应忘身,如何可说劳苦,但不知有无敌将擒获前来?”世忠道:“擒得一员。”梁夫人道:“将军速去发落,妾身略略休息。想那兀术,岂肯束手待毙,必然鼓励士卒,再来冲突,以图脱身。”说罢了,自往后船而去,世忠升帐,押上龙虎大王。问明是兀术的爱婿,立即斩首号令,又复检点军士,公有数十名受伤,并无死亡。世忠令伤兵退往后面安心调治。忽报兀术遣使下书,世忠命入,折书观看,乃是情愿尽归所俘,恳请借路渡江。世忠不允。来使又请添送名马。世忠仍是不许,斥退来使,来使只得抱头鼠窜而回。兀术见世忠不允借道,便由镇江溯流而上。世忠亦即开船追赶。金兵沿南岸而行,宋军便沿北岸而进,夹江对峙,绝不松懈。到了夜间,击析之声,也互相应和,行至黎明,金兵径向黄天荡内而去。
这黄天荡,看去虽甚开阔,却是一条断港,有路可进,无路可出。金人不识路径,误走入内。等到兀术捉了两三个渔人问明原由,方知是个断港,前面并无出路,不觉叫起苦来!思量了半日,没有别法,只得悬出赏格,征求计划。当下便有土人,贪着千金重赏,往告兀术道:“从此北去,不过十余里之遥,有一条河道,名为老鹳河,因日久淤塞,不能通行,若能发兵开掘,就可直达秦淮了。”兀术闻计大喜!立刻赏以千金。土人领赐退去,即令兵士发掘老鹳河的故道。金兵都要逃命,发声喊,一齐动手,不过一夜工夫,便开成了三十余里的长渠,遂移船出去,向建康而行。
天将傍晚,行抵牛头山,忽听得鼓角齐起,一彪军马,拦在前面。兀术还道是自己的人马前来接应,拍马当先,向前探视,遥见那边的人马,全是黑衣,又在天色昏暗之际,分不清是金军,是宋军。正在疑望,忽有一将,金盔银甲,挺矛杀来。兀术见是宋将,慌忙挥兵迎敌,有眼快的小军,认得那员宋将,不禁连声叫道:“岳爷爷来了,大家须行小心。”喊声未毕,岳飞已带领白骑,如旋风一般,冲进敌阵。金兵连忙持械迎战,怎当得岳飞那条枪,盘旋飞舞,神出鬼没,碰着的,不死也要带伤,金兵杀死无数。又因已在黑夜,金兵瞧不清楚,竟自相攻击,死亡不可胜计。兀术连忙拍马奔逃,直抵新城,方才转了一口气,反顾后面,见来逃的都是自己人马,宋军并未追赶,略略放怀,道:“岳飞这厮,果然名不虚传,好生厉害。”当下只得收拾残兵,扎下营寨,在新城过夜。吩咐兵卒,小心巡逻。兀术自己也不敢解甲安睡。等到了更深夜阑,正在耝耞欲睡,忽闻兵卒大喊道:“岳家军又杀来了!”兀术从睡梦中惊醒,幸亏没有解甲,提了兵器,翻身上马,弃营而奔。金兵也跟随溃走。无奈岳家军力追不舍。一直赶至龙湾,岳飞方才收兵。兀术见岳家军已退,回马检点士卒,已经丧去一半,器械马匹,更不必说了。兀术禁不住叹道:“我从建康起身,往浙东的时候,原防着这个岳飞截我后路,故令偏将王权,驻兵广德作为后应。现在只见岳飞,不见王权,那支兵想必又葬送了。如今这条路被岳飞截住,我们万难过去,进退无门,如何是好?”部下将士齐声说道:“我们何不仍回黄天荡,再由原路渡江呢?料想韩世忠疑心我们已去,必不在那里守候了。”兀术沉吟了半晌道:“果然除了此路,更无别路可以回去。”只得从龙湾乘船,再往黄天荡行进。
那岳飞怎么会在牛头山截杀兀术呢?原来金岳南下,岳飞带领部兵,在后追蹑,行至广德,便与王权相遇。
两下交锋,不上数合,已将王权擒住,并获裨将四十余名。岳飞把来一齐斩首,放火烧了金营,本要南下勤王,只因军中无粮,不能前进。料定兀术孤军深入,不能持久,满惊一番,必由原路退归,所以移兵在牛头山,专等兀术回来,杀他一个畅快;及至把兀术逼还了黄天荡,知道江中有韩世宗守住,不愁金兵逃去。自己部下,尽是陆军,不利水战,不如回攻建康,把建康收复了;再邀截兀术,也还不迟。因此径自引兵,向建康而去。
且说兀术,重回黄天荡,只指望韩世忠已经不守在那里,就可以渡江北归了。吩咐众兵出力摇船,驶出荡口。
那知将到荡口,只见无数海船,如一字横列在口外,旗纛上面,都写着斗大的“韩”字,迎风飘扬,十分威武。兀术见了,不禁叫起连珠箭的苦来!众将士却切齿痛恨道:“殿下休要忧虑。我们只要并胆同心,舍命杀出,总可保护殿下渡过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