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人走了。
小郑氏见王妃走了,方才装着的笑脸一拉,冷冷地看着孙氏,“要说起来,表弟妹向来治家严谨,这侯府里管得水泼不进,他表叔常年戍边,府里的通房、姨娘都是在表嫂眼皮底下讨生活,几个表侄女表侄子也是表弟妹一手养大,澜丫头更是表嫂手把手带大的,若说府里人多事忙,表弟妹也着实辛苦,些许的不周全自是情有可原,可这‘龟虽寿’也不是一般人能整治得出来的,你莫要以为姑母她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好欺负了,老太太的娘家可还没倒呢,哼!”
小郑氏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特别是那最后一句话,更是把孙氏指摘得一脸青白,无地自容,许氏也不愿自家小姑子太过难堪,毕竟是自个家的人,只这也确实是自家小姑子做得不地道,一向要强惯了的她,这次也只能讪讪地在一旁敲敲边鼓,消了小郑氏的怒气。
小郑氏原也没想太过分,毕竟两家还得走动,便也不再多说,扶起孙氏,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就散了。
临走吴子轩还不忘怜惜地回头胶着云澜的身影,把小郑氏气得一个仰倒,二话不说扯了自家儿子迈步就走。
许氏见小郑氏带着吴子轩走了,便也告辞,把原想要留下来与云芝作伴的孙依依也一处带走了。
客人一走,孙氏抬手就掀了桌子,云澜早有防备,迅速退开了几步,桌案上的汤汤水水就哗啦啦淋了一旁侍立的丫鬟们一身,几个丫鬟噤若寒蝉,被浇了满头满脸,半句也不敢吭,齐刷刷跪成了一排,瑟瑟地等着孙氏发落。
“澜儿可真是我养的好女儿,第一天管事就给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让我在老太太面前失了孝道,更是让外人看尽了笑话,你这个样子,可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体统?你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做派,是跟何人学的?你让我如何向你远在南疆的父侯交代?你可知错吗?”
云澜扯了扯嘴角,孙氏果然是要为云芝推卸责任的。
早在厨房里看到云芝让厨房下人准备的那框食材,云澜就预见到了这一幕,如今自然不会傻傻任由孙氏调摆。
果不其然,孙氏方要开始发作,俏姑就呼啦啦带了一群人过来,为首捆绑了一人,正是厨房管事孙妈妈。
俏姑一进门就将吓得不轻的孙妈妈往孙氏跟前一推,让她跪趴在地,“回夫人,方才老太太命了奴婢去厨房查看了一遍,今早二姑娘起身就奉了您的吩咐道厨房理事,也按了您开的单子准备了菜点,原本不会有差错,只这婆子擅做主张,私自更换了您定下的最后一道龙骨汤,说是这道‘龟虽寿’吃了富贵延年,硬是让厨子们做了出来。”
俏姑身影清晰明朗,一下子就把事情交代了个清楚,更是直指这次的过错与云澜无关,一切不过都是孙氏安排了人做的,真正在厨房管事的人也是云芝,并非云澜,说要发落了谁,也该是云芝,还有擅做主的孙妈妈,与云澜无关。
跪倒在地的孙妈妈听得面如死灰,说话都不利索了,不等孙氏发问,就颤抖着回道,“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也是听张妈妈说的,张妈妈说她有次老寒腿犯了,腿脚走路都不利索了,得了个方子,就是这老龟汤,喝了之后腿脚不疼了,寒腿也甚少再犯,奴婢想着老太太也是有老寒腿的病症,这才……”
宝娟一直瑟缩地跪在一旁,她本身张妈妈的侄女,这会见孙妈妈胡乱攀咬,恨声道,“好个孙妈妈,是你自个钻营技巧,反倒怪道我姑母身上去了,是你自个央求了我姑母要老寒腿的方子,我姑母原是好心指点,如今你见她受了伤,没能在夫人跟前侍候,你不止巴巴往夫人跟前凑,想抢了她的差事,还这般落井下石地作践她,姑母她老人家在夫人跟前服侍几十年,对夫人忠心耿耿,她的为人夫人也最是清楚,若是她心怀不轨,夫人又怎么会这般看重她,如今你这般重伤我姑母,以期为自己开脱,你以为,夫人就真会着了你的道?”
孙妈妈还要辩解,孙氏跟前第二得力的陈妈妈站了出来,她也是恨孙妈妈往日里只把张妈妈吹捧着,从不把她这个夫人跟前的老人放在眼里,仗着有孙贵撑腰,更是与张妈妈交好,拿着款,在她跟前不恭敬,这会便给宝娟帮腔道:“宝娟姑娘说得没错,张妈妈对夫人最是上心,一向以夫人的利益为己任,在夫人跟前侍奉几十年,从来没出过差子,她向来做事最是稳妥忠心,又深得孙府老夫人教诲,又怎会不知道这‘龟虽寿’的涵义,让你摆上餐桌,在贵客跟前落夫人的面子?”
孙氏听完陈妈妈的话大怒,也不愿再听孙妈妈辩解,扬声怒喝,“来人,把这自以为是,擅做主张的狗奴才拖下去,打死,乱棍打死!”
孙妈妈吓得屁滚尿流,不住声地干嚎起来,几个粗使婆子上前二话不说拿了块破布就堵住了她的嘴巴,直接拖了下去。
这边孙氏凝眉,还待想法子惩罚了云澜,方才延平王妃对云澜的看重一直像一根刺一样卡在她的心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俏姑俏生生地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氏,“夫人,您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老太太可还在福瑞堂等着您的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