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延平王妃亲临,说是云芝主理,孙氏并不敢真的任由云芝一个第一次理事的小姑娘胡来,她还是做了许多提点,更是安排了凝香苑里的陈妈妈跟厨房管事孙妈妈在旁协助,这顿虽说是家宴,可也办得有声有色,丰盛异常。
老太太见了不由连连点头,很是赞许地夸了云芝几句,延平王妃也对云芝刮目相看,连连夸赞顾家女儿教养出色,云芝才艺双馨,特别是几个云芝特意根据往日听说的王妃爱吃的菜点所准备的菜色,更是深得王妃心意,王妃吃得舒心,爽朗的笑声自也不断。
小郑氏自然也是一脸赞叹,连敲边鼓,说是这般出色的儿女,领出去都自觉面上有光,襄阳侯府的邀约去了更是长脸,不怕出丑,言下不断鼓吹老太太一定要放了两位姑娘多些出府去。
孙氏听着众人夸赞自己女儿自然觉得与有荣焉,再听小郑氏的话意,脸色就不太好,许氏此刻脸色也不好看,一桌子吃饭,两个身份地位皆高过她的女人一个劲地夸别人的女儿,自个的女儿却被冷落在一旁,虽说是自个的外甥女,可外甥女再亲也亲不过女儿去。
一时间,孙氏姑嫂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发沉。
延平王妃一直吃得很好,席间气氛在她的带动下也很是活跃,就连讲究寝不言食不语的老太太也说了声笑,只上到最后一道菜的时候,不止是延平王妃,老太太也是脸色一沉,啪地丢下了筷子,不言不语地起身出了花厅。
只见一个青窖陶钵里,一只四脚朝天的老龟在乳白色的汤汁里载浮载沉,这菜名原叫‘龟虽寿’,言下之意说的就是老龟虽然长寿可因为活得长久而遭人嫌弃,孔子有言,老而不死是为贼,也是这个意思。
这里面原有个典故,说是一个秀才赶考中榜,写了家书催促留守家中的娘子收拾细软,尽早带了老母幼儿到他赴任的地方相聚,可秀才娘子却犯了难,家中为了筹措秀才赶考的路费已经家徒四壁举债度日了,如今还要远走他乡去与秀才团聚,一想到盘缠的问题她就傻了眼,再想到家中秀才八十多岁的老娘,那风烛残年的瘦弱身体更是犯了难。
有日,这秀才娘子好不容易托了人寻了一只老龟,回来整整炖了十几个时辰,炖的老龟龟壳都软化了,端到秀才老娘跟前,让老娘吃了这只老龟。秀才老娘自从儿子上京赶考已经好几年未见荤腥了,这会见到这么一只被炖得稀烂的老龟,再想想媳妇往日的做派,心中自然明白儿媳这是嫌弃自己老而不死,拖累了子孙,最后老人家无法,只能含泪吃下了这老龟,半夜里假装睡着,涕泪纵横,默默听着儿媳妇带着合家上下投奔儿子而去,自己却被遗留在老家……
孙氏惊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可是对老太太的大不孝,更是对延平王妃的大不敬,本朝圣上一向以仁孝治天下,如今却在堂堂延平王妃跟前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若是怪罪下来,其罪可诛,她这个当家主母更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她这一辈子耍尽手段,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却让鹰给啄了眼睛,看着老太太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回头望延平王妃冷若冰霜的脸色,孙氏的腿肚子都有点抖了,冷汗唰唰地从额际跌了下来,噗通一声就在延平王妃这位超品诰命的跟前跪了下来,嘴里连连道歉着。
云芝犹自莫名其妙,迷茫地来回看着,云澜却乖觉地跪在孙氏身侧。
延平王妃冷笑道,“顾夫人,你好大的胆子,我朝历来以孝治天下,圣上更是日日以身作则,侍奉在太后娘娘跟前,不曾因国事操劳而有所倦怠,如今,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定远侯府,竟就敢这般公然反其道而行之,不把伦常纲纪放在眼里,你到底是何居心?”
这番话说罢,延平王妃甩袖起身就往外走,孙氏忙忙跪走两步拦到,“娘娘请恕罪,娘娘请恕罪,是我办事不周,督下不力,让老太太盛怒,更是见罪于娘娘,都是我的不是,往日里我侍奉婆母不敢出错,今儿定是府里头有人作怪,想要陷我于不义,让我失了老太太的心,更让我在您跟前出丑,求娘娘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看在澜丫头的面上,您且先消消气,我一定会查清此事,给老太太一个交代,也给您一个交代。”
跪在一边的云澜听得一阵汗颜,这孙氏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拿老太太说事也就罢了,连她这个只跟延平王妃一面之缘的小丫头都拿出来说嘴。
许氏忙忙也为孙氏说起了好话,“娘娘息怒,我这小姑子平日里对老太太最是孝顺,侍奉左右事必躬亲,对老太太亲如生母,不敢违背,我那妹夫又常年戍边,她一心操持中馈,一大家子的人要顾着,难免有个错眼顾不到的地方,您大人大量,就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小郑氏见状也在延平王妃面前说起了好话,她虽也气愤孙氏做得不地道,对这家姑母这边缺失孝道,可也知道,拔了萝卜伤了根,定远侯府毕竟也是姑母的根基所在,便也连连安抚着怒气冲冲的延平王妃。
“若不是看着老太太年事已高,须得儿孙跟前侍奉,今儿我必入宫面见太后娘娘,为老太太讨回个公道来,哼,你好自为之吧!”延平王妃义正言辞地抛下一番话,甩袖就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