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到猫舍时已经天泛鱼白,司徒均慢慢地推开了猫舍的大门走了进去。
清晨的雾气夹带着这些许的潮意打入到这个铺满古老书籍的店内,显得格外的宁静。
斜斜地靠在门边,司徒均慢慢地从怀里抽出一盒烟。
“不上去休息?”已经恢复到黑猫形态的维多利亚蹲坐在司徒均面前问。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楼梯,司徒均笑着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才能睡一个安稳觉,就让大鱼和雨筠休息一下吧。我上去只会唐突佳人,就在这里就好。”倒出最后一支香烟点着,整个人完全放松的司徒均望着晨光下的书店。百叶窗的间隙渗出点滴日晕,店内飞舞的灰尘变得清晰可见。如同六月飞雪,配搭着旧书散发出独特的时间气味,让人骤觉万物仿佛已经停顿了一般。
“猫咪。”望着搭在膝盖上伸着懒腰的维多利亚,司徒均问:“你说雨筠还有机会救,那么究竟怎样个救法?”
翻转了身体,猫咪柔软的四肢长长地绷直,再慢慢放松。满足地发出咕哝声,维多利亚说:“很简单,只要查出对方究竟用什么东西引出黄泉之水,然后这东西把沉浸在你那个兄弟未婚妻体内的恶灵勾出就行。”
“就这么简单。”抬起头吹出了一口烟云,司徒均说:“没有其他东西?”
“没有,就是这样简单。”维多利亚斜瞄了一眼司徒均说:“但你必需获得那把东西,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嗯。”
点了点头,一夜奔波的疲倦此刻如潮浪般拍打着司徒均的神经。
滴、滴、滴…
是雨吗?
我讨厌雨夜,更讨厌淋雨。
微微张开迷蒙的双眼,眼前刚好一道闪电划破了昏暗阴沉的天际。
全身上下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皮肤感受着带着寒意的点滴,正在阵阵发抖。
眼前是一栋林间小屋,在滂沱大雨下,小屋显得如此的无力,如此的渺小。
司徒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下一个瞬间会发生什么事,惨叫着,司徒均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快点醒啊!可恶,别纠缠我了,行吗!”仰起头,绝望的双眼死死盯着小屋一楼那面透着微光的窗户。
即使隔着雨帘,即使被雨幕打湿了双眼,司徒均依然清晰地看见了一抹血红喷洒在玻璃窗上,依然能听到那一声声女性绝望的嘶吼。
“不要…我求你,别睡了!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抡起右拳,重重轰向自己的脑袋。司徒均登时感到一阵眩晕,双眼逐渐微微发黑。
但雨依旧在下,噩梦依旧上演着。
“别看下去了…我不能再看去了!”
蹒跚向前,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大腿,司徒均几乎用拖的姿态走过那一片又一片被雨水充斥得泥泞不堪的土地。
全身上下的细胞仿佛都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司徒均带面一面水痕就这样被拉扯到玻璃窗前。
透过玻璃窗,司徒均见到一个穿着纯白洋裙的女孩跪在地上,那个熟悉到让他心碎的背影此刻正背对着自己。
大厅中间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蛋糕,上面孤零零地点燃着一支摇曳不停的蜡烛。借着细微的烛光,司徒均能清晰看到上面写的文字。从木墙缝隙里透出的生日歌混合着雨声,不断刺激着司徒均的神经。
祝司徒均十岁生日快乐。
那是母亲,自己亲生母亲最后一个为自己烤的生日蛋糕。
那是温柔到极点的母亲,为自己亲生儿子烤的最后一个蛋糕。
而此时此刻,那个温柔的母亲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紧紧地握着拳头,司徒均用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双眼滴出血泪。
而那位威严却不失慈爱的父亲,正静静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身子依然坐在椅子上,但拥有湛蓝双眼的俊美面孔此刻斜放地上。颈部参次不齐的断裂面正静静地淌着滚烫的热血。
看着屋内情景,司徒均已经崩溃了。
张开口,因为血液沸腾而粘稠的唾液沾住了喉咙。血泪奔涌,模糊了双眼的视线。
眼前的一切,天地、大雨、屋内、屋外都仿佛浸入到血海之中。
透过这片血雨,整个房间内只有那个奶油蛋糕依然保持纯白,其余一切都已经深深地被乌红色的鲜血所玷污。
“不要…”无力地抓着窗台的木栏,司徒均不停地摇头,想要否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混搭着雨滴,血泪弥漫充斥了司徒均整个世界,朦胧之间司徒均再次看见那个可爱的妹妹,那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的妹妹伏在自己母亲身上。
“别这样…”
用头重复着撞击着窗户玻璃,司徒均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开梦境的控制。他要上去阻止,阻止那十年前的悲剧。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是在梦境,司徒均都想去阻止自己妹妹接下来疯狂的举动。
然而,一切都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