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君此次得空来京都,定是要见上一见!”
竹桃默不作声收起烫金兰花笺,后院大门传来敲门声,下人来禀报,说是宫里娘娘请白云暖前去一叙。
白云暖经过主屋,抬眼看天空,日头正高,温之言应还未下朝,此时不在府上。
迎接的嬷嬷,颇为恭谨本分,只是面生的很。
“敢问嬷嬷,不知妾身是得哪位娘娘召见?”
那嬷嬷答的木然又冰冷。
“王妃无需多言,去了便知。”
白云暖心下疑窦渐生,随着那嬷嬷与几名宫女走出大门,同守门小厮知会一二,方才带着竹桃,上了停在府外的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经过京都十里长街,来到熟悉的后宫宫门。
白云暖默不作声跟在嬷嬷身后,一路穿过曲折蜿蜒的游廊,眺望不远处陌生的琼楼玉宇,看着脚下未曾踏过的路,放慢了步伐。
白云暖抬眼打量上方的烫金牌匾,龙飞凤舞写着“昭和宫”三个字。眼眸暗了暗,心如同被人拨动的琴弦,颤了颤。
“还请王妃自行进去里间,娘娘已在那候着。”
白云暖低垂着眉眼,看着竹桃道:“你守在这里。”
白云暖推开回字棂花门,慢慢走了进去。
屋子里异常昏暗,层层帐幔犹如笼烟云雾,透着一丝诡异。
越往深处走才发现层层帐幔掩映的里屋,被烛火照得通明。
白云暖掀开灰色厚实的帘帏,浓郁檀香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直皱眉。
屋内陈设古朴单调,灯火通明,浓重檀香夹杂烛火燃香,熏得人有些流泪。
不远处一身赭红衣裙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双膝跪坐在摆放绣着祥云花朵地衣的软垫上,正朝着不远处跪拜。
白云暖这才发现,那屹立于火光中,一尊高大威严的金身佛像,摆在供桌后方的灰墙中。
她从未见过,有人将佛像供在如此地方。
还是如此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
整个房间透露出的古怪与不协调,连同佛像睥睨众生,平和慈悲的眉眼,透着空洞与诡异。
白云暖皱了皱眉,敛下心神,默不作声上前施了礼。
“妾身拜见辰太妃!”
眼前这妇人,正是温之言名义上的母亲,她的婆婆,已故先帝的妃子。
辰太妃。
妇人依旧双手合十,闭着眼嘴里默默念着什么。
白云暖杵在原地,不敢有一丝一毫怠慢。
也不知过了多久,妇人起身转过来,盯着她道。
“你来了,坐吧!”
“前些日子,我身体抱恙,今日得空才请你入宫一叙。”
平平静静的话语,反而让白云暖的心提到嗓子眼。
白云暖依言入座,悄摸打量几眼这位看起来一脸慈祥的妇人。
辰太妃四肢瘦削,五官容貌端正清秀,能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位清丽佳人。
只是面色灰黄,透着一股子病态,白云暖并不敢多问。
“你我从未见过,来了便知我是辰太妃,倒是有点儿机灵。”
辰太妃待在这后宫数十年。
什么样儿的人没见过?
面对这样的人,如实禀明反倒比动起歪心思来的稳妥。
白云暖思忖片刻,老老实实答道:“回太妃,前来王府的嬷嬷,并未有人阻拦,说明这嬷嬷曾经踏入过王府,王府里有人见过。”
“迎接臣妾的马车,内里皆是专门定制,上好的金线暗纹绣花缎面,只能出自宫里位分极高之人。”
“之前引路的嬷嬷,未敢踏入屋内半步,说明这嬷嬷恪谨守礼,已是宫里老人,屋内人必定地位尊贵无比。”
娓娓道来的一番话,让妇人眼眸一变再变,面色从之前的一成不变到现在的似笑非笑,眸中藏着一抹深意。
“自作聪明!”
妇人闭眼勾唇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一抹快意。
白云暖暗自松了口气,下一秒,那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呛住。
“衍儿虽奉旨娶了你,可我并不喜欢你。”
“......”
真是直白又伤人的话。
白云暖足足愣了半晌。
若不是温之言的眉眼与辰太妃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她都要怀疑温之言是辰太妃亲生的。
大婚前夕,她记得舒氏提过,先皇在位时,辰太妃是非常谨小慎微之人。先帝病逝后,辰太妃常年缠绵病榻,与青灯古佛为伴。
白云暖如是想着,一个与青灯古佛常年为伴的人,大抵都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
未踏入门里,她还构想了许多场景,猜测眼前妇人的喜好与秉性。
可一见面便来了个下马威,却是白云暖未曾料到的。
她在京都一众贵女中,即便不是美名在外,也是本本分分,忒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