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抽了嫩芽，府里来了远客。
湛天坐在后花园中的一株柳树下，抬头看着那些极有生命气息的嫩芽，微笑起来：“今年的春意来的早些，只是这天气还是冷寒着，不知道你们紫阳郡里如何。”
“能比这边提前听一些春早罢，想来也是差不多的，我离家的时候，绿意还没有出头那。”
今日来的远客还带了一位佳人，这佳人倒不像正常女子那边拘谨，这时候也跟着攀谈起来，笑意盈盈的反驳道：“那是杨郎你不谙风月，咱们离家的时候，觅莲河边的两岸上都绿草都已经探出头了，绝对是浓浓的早春味道那。”
“是么？还是你们女子细心，那等事情，我的确未曾注意到。”
这一对来客自然就是杨言之和胭脂，此时二人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浑然不知这座石凳，就是前日谢道恒坐过的那个。
湛天对那紫阳郡的觅莲河也有所耳闻，这时候偏头去看胭脂，果然从她的身上看出几分风尘气来。
微微一笑，湛天对杨言之道：“杨兄艳福不浅，什么时候又虏获了美人心？”
杨言之哈哈一笑，道：“湛兄你可休要污蔑我，好像说的我到处沾花惹草一般。”
“杨郎早些年在觅莲河里就是人人皆知的角色，怎么这时候又不许旁人说了？”胭脂掩了嘴笑，娇嗔般的斜睥了杨言之一眼。
“可别乱说，”杨言之笑道，“自从见到了胭脂你之后，我的心可就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
“贫嘴！”胭脂嗔了一句，咯咯的笑起来。
湛天看着这一对儿，也忍俊不禁起来：“这位姑娘倒也是位妙人，杨兄，难得看到一位能够管得住你的姑娘。”
“让湛兄见笑了。”杨言之笑着，又问道，“湛兄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比以往好些了？”
湛天摇头微笑道：“还是那副老样子，半死不活的，每日多浪费些粮食罢了。”
“别这么说，”杨言之皱了眉头，“湛兄你前些年就不怎么喜欢用药，不喝药，什么病都不会好的。”
“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也没瞧出有什么用出来。你知道我是最烦那一口的，实在是难以下咽，也懒得再去摆弄了。”湛天略显疲惫的笑了笑，又道，“倒是你，听说今年是入了品级的，可有什么为官的打算么？”
杨言之答道：“家中是这个意思，我却不怎么着急。如今来京里，一是为了游玩散心，二来也算是应付了家里的嘱咐，来这圈子里交游交游。万一真有那个不开眼的瞧上了我的才华，举荐我做一个京官，也足够家中乐开花了。”
湛天闻言不由得笑着指摘道：“你是个疲懒的人物，若是真正了解你的，怕是都不肯用你。不过你今天既然来了，也不必着急走，我父亲晚上会回来用饭，到时候你们见上一面，看看他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那就再好不过了，”杨言之作了个揖，“说起来，今年去我们紫阳郡做中正官的，正是卫家的卫子清郎君那。”
“嗯，也有所耳闻。”湛天淡笑道，“卫郎君一代少年英才，如今只是些微崭露头角，就已经做了中正官这等要职。想必再过几年，卫郎君注定会权倾朝野了。”
“的确是少年一代第一人，那谢道恒傍上了这么一位，想来谢家再怎么打压，也是难以遏制的吧。”杨言之状似无心的微笑着说道。
“哦？”湛天微挑了眉毛，面色苍白中显现出一丝病态的红晕来，“这是什么意思？那谢道恒与卫郎君还有所相交么？”
杨言之奇道：“咦？原来湛兄也知道谢道恒这个人么？说来也有些意思，别看卫郎君如此身份地位，可是去往紫阳郡的路上，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意外的。具体的情形尚不能明确，不过听人们口口相传的意思，应该是遇见了劫匪。也不知道是哪路人这样大胆，连卫家的车队都敢劫。这事情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宣扬开，不过距郡守府里的人说，卫郎君是在一天夜里只身去的，这样看起来，那些猜测倒也有些道理。湛兄，你说是不是？”
这话兜兜转转，偏偏就不说道正题上。
湛天倒也不着急，更不开口催促，只是安静的听着，抬眼看着天边的流云。
杨言之顿了顿，见状不禁笑道：“湛兄这些日子养气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好了，我如此磨叨着，你倒是半点都不恼。”
“不管是谁，坐在轮椅上的年头久了，都再难生出那些浮躁的心思了。“湛天淡淡的开口，言语中透露着一种淡漠，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就像谢道恒面对着紧张的局势也不会太过无措一般，湛天的身上也有这种气度，乍看起来，二人实在有些相像。
可是若是用心的人细细去瞧，便会看出二人之间的不同了。
谢道恒是胸腹中真正有那种海纳百川的气度，而湛天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是一种对万事万物的漠然。
湛天总是用一种游离的视角审视着身边的万事万物，用一种冷漠的神情端详着周遭的物是人非。
他只是沉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