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恒毕竟不是个练过武艺的人,甚至连本身的力量也算不上出众。
说手无缚鸡之力倒也有些夸张,但他只不过是一个整日埋首故纸堆的书生,拥有的也只是书生的力量。
若是让林家的家兵来挥刀,这一刀就会直接断掉剑手的手臂。
但谢道恒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所以他手中的刀刃只砍紧了剑手的肉里,并没有太伤到骨头。
只是当止血之后,隐约能见到一些白骨,这样看起来也多少有一些恐怖。
被血液喷溅了一身,谢道恒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仍旧风度翩翩的掸了掸自己的前襟,转身将手中的长刀还给林家家兵,甚至还微笑着诚恳的说了一声“谢谢”。
家兵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不谢”,接过那把刀,然后发起呆来。
场间发呆的自然不止他一个,可以说大多数的人都在发呆。
人们怔怔的看着谢道恒,有些不敢想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方才是怎样挥出那血腥四溅的一刀的。
谢道恒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人,但却也有自己做人的底线。
正是因为这种底线,他才在寻安观里扔过湛永一脸的银票,也在方才的众目睽睽之下,砍了那名剑手一刀。
他并不是一味忍气吞声的人,对他来说,人生中的大部分事情是可以忍的,不过还有一些事情,是不可以随便忍的。
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得罪湛家的人,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有能力有后台,小小的一个湛家,还不至于把自己赶尽杀绝。
正是因为权衡过这些东西,谢道恒才敢将银票甩上湛永的脸,才敢在湛永的面前砍伤他家的下人。
而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只要他认为是对的,那就并不比翻开书本有什么太多的难度。
但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们的头脑中仍旧存在着对于文弱书生的定式,不明白方才的那一幕是怎样发生的,甚至还一直在怀疑刚才那一幕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前厅中有些安静,除了正在给剑手包扎伤口的湛家下人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谢道恒。
似乎感觉不到周遭那些目光一般,谢道恒用宽阔的衣袖擦去手上的血迹,微笑的看向林蕴才,温和的道:“咱们走吧。”
听到这句话,林蕴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甚至这份笑意越来越浓厚,越来越开怀起来。
“好。”林蕴才笑着点头,“不过等一下,先别动。”
谢道恒面露不解,却也依言站在那里,有些呆呆的模样。
林蕴才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了,她微微踮起脚尖,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了谢道恒的脸。
谢道恒怔了怔,再去看林蕴才冲着自己晃动的手指,才发现那根手指上沾染了一滴血迹。
“溅到脸上了。”林蕴才调皮的笑,吐了吐舌头。
“哦。”谢道恒眨了眨眼睛,点头。
“走吧。”林蕴才将手指上的血滴蹭到了谢道恒胸前的衣服上,笑嘻嘻的将双手背到身后,轻快的向着门外走去。
林勇麟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瞪视着这两个人,却因为碍于在外人面前,不好多说些什么。
看到林蕴才受伤之后,林勇麟也是十分愤怒的,但因为两家的颜面,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可是方才谢道恒那让人十分意外的一刀,却十分和林勇麟的心意,让他在心中暗赞了一声。
但问题在于,一旦涉及到自家妹子的名声问题,不管谢道恒做了什么,对林勇麟来说,都是不顶用的。
尤其是在看到了方才妹子和谢道恒的暧昧动作之后,林勇麟更是愤怒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对谁的愤怒,林勇麟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林家众人向外走去。
湛家人自然让出道路来,湛永的目光只盯在谢兴的背影上,倒是湛天,目光环视了一圈之后,在谢道恒的背影上停留了一段时间,仿佛正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行至湛府影壁,林勇麟回头看了一眼湛家的前厅,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谢道恒,怒从中来,抬起左手,狠狠的就往影壁上一拍。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土地都跟着晃了两晃,片刻之后,人们就看到了一道蜿蜒曲折似若网状的裂痕,在影壁上蔓延着。
这一幕落在湛家人的眼中,更像是一种示威。
湛家的下人们都忍不住退了两步,离这位煞神远远的,以免被殃及池鱼。
林勇麟总算是抒发了几分心中的怒气,脸色好看了几分,又是一声冷哼之后,抬步向着湛府的大门外走去了。
谢道恒也同林蕴才一起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看着已经走远的前厅,谢道恒随手抓过一个湛家的小仆来,对他笑道:“跟你家郎主说一声,之前打赌欠下的十万钱,请他先赊着,过些日子道恒自当双手奉上。”
那小仆也是目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