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中,谢廷面对着围棋棋盘,独自解一盘珍珑。
谢安之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此时闻言道:“毕竟只是猜测,这一局棋到底是不是谢道恒下的,还很难说。但不管真相是什么,谢道恒这一次总会在乡野间留下些不小的名声。”
看了自家叔父谢廷一眼,谢安之见对方没有什么表示,便接着道:“再者,谢道恒和林家、卫家的关系,恐怕不能轻视……”
屋内的熏香是东海宜春所产的回龙香,传说此香可以直达田廷,令千里之外的龙辗转而回。
这香到底有没有这等能力无人能够证实,但整日熏着这种的香的谢廷,的确给谢安之一种龙的威严。
毕竟是一家之主,又是以喜怒不形于色著称于世的。
谢安之看着仍旧在安然摆棋的谢廷,有些进退两难。
“叔父,您看,侄儿是不是当去谢道恒府上结交一番?”硬着头皮,谢安之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结交?”谢廷终于挑了眉,做出一个还算有人情味儿的表情,“那是你的族兄,打断了血脉连着筋的,还用得着结交两个字?”
“那,叔父的意思是……”谢安之汗然,实在有些弄不清自家叔父的意思。
“让你去参加中正选评,其目的,也不过就是让你见见世面,学一些东西。而你呢?你自己说说,这次一去,用了几分心思在选评之上,又用了几分心思在谢道恒身上?”谢廷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一个谢道恒,就值得你花这么大力气去关注?一个林家,一个卫家,就让你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去折节下交?记住,谢道恒就算是与林家、卫家关系再好,在他们眼中,谢道恒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罢了。没有门阀郡望的支撑,谢道恒与普通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根本性的差别。”
“可是……”谢安之觉得心中不痛快,仍想辩驳。
“嗯?”谢廷十分威严的一个鼻音,却让谢安之丧失了辩驳的信心。
“……喏。”应了下来,谢安之显得多少有些垂头丧气。
谢廷没有什么表情的看了谢安之一眼,淡淡的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这个年纪,难免想做出一些大事来。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自身,你如今当做的事情,就是好生读书养名。这次中正参评,你有把握拿到几品?”
听着叔父的话,谢安之总觉得胸口有些堵得慌,却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思索着回答道:“侄儿拿个四品,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谢廷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想来朝中过些日子就会有人来请你为官,倒时候你拒而不做,一来二去的总能将养一些名声。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便是。”
“喏。”谢安之有些勉强的答应下来,见谢廷再没有多言的意思,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走出几步后,谢安之回头看谢廷那灯火通明的房间,心中竟涌出几分淡淡的怅然来。
有些惊异于自己的心思的改变,毕竟几天之前,自己还对这样的生命轨迹坦然接受的。可是经历了选评之后,一切东西仿佛都不大一样了。
这种改变并不显眼,只是内心的一点点转换。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谢道恒片刻的耀眼,同样身为谢家非嫡传子弟的谢安之,也难免生出几分不应有的心思来。
谢安之忽然有些妒忌生活在这个院子里的人,因为有资格住在这里的,都是谢家的嫡传血脉。
只是因为一点点的血脉,便决定了人生之路的差距。
对于这样的事情,从小便觉得很自然的谢安之,忽然觉得有些心有不平了。
握了握拳头,谢安之不再停留,快步走出这座院落。
……
……
“真他娘的倒霉了,原本还以为能从梁郎君身上赚一大笔钱的,谁能料得到,这人竟然一下子就成了杀人犯了!”
画舫的老鸨十分悲戚的念叨着,这由衷而发的悲戚之情,自然是为了那些快要到手却刹然间消失的钱财。
一旁的胭脂闻言无动于衷,她刚起床不久,这时候正有些慵懒的画着眉。
老鸨在她的房间中转来转去,不时的唉声叹气着:“再怎么说,梁家也是个士族门第,胭脂你若是跟了梁郎君,也总算是一个好归宿。可谁能知道,好好地一笔生意,竟这么白白的吹了!”
胭脂闻言没有回头,在铜镜中看着老鸨来回踱步,轻笑了道:“妈妈快别转了,直看得我眼晕。说到底,这都是胭脂自己没福分,怨不得旁人。”
“我的好胭脂,”老鸨跪坐到了胭脂身旁,抓了她的手道,“今个儿杨郎君特地点了你的名字,你可别再使什么小性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若是再过几年,妈妈这怕是要养不起你了。”
胭脂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妖异:“妈妈的意思,是想将胭脂卖上怎么一个价钱?”
“梁郎君之前可是出了二十万钱的,妈妈我把你从小拉扯到大也不容易,这怎么着不也得十七八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