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将苏书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顺着侯嘉目光看去,却见以陈举之和雷知力为首的两队人正扬起烟尘,滚滚而来,为首的两个都是满面怒气,想来是雷知力带人去接手税卡之事,撞上了陈举之,两相起了冲突,互不相让之下,便闹到了侯嘉这里来了。苏书玉见一行人过不多时便要行到面前,便退了一退,退到了侯嘉身后,头略略垂下,之前因放松而显现的女儿情态也收敛了起来,同样扮作男人的江七娘则恪守侍卫职责,悄无声息的握着刀站到了侯嘉身后的另一侧。
陈举之怒气冲冲的大步而来,行到阶梯之下一拱手,便算是见过礼了,大声道:“请问侯大人,这海珠会咱们市舶司,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哦。”侯嘉负手站在阶梯之上,俯视着一脸怒气的陈举之,微微一笑道:“不是与往年一般的章程么,陈副提举那日与本官说时,本官已经知道了。”
陈举之半昂起头正要答话,却突然醒悟起自己所处位置实在是有些太处下风了,只是自己现在若是要踏步上台阶,寻求与侯嘉平等的地位,行迹却也太过明显了,顿了一顿,还是决定不再动了,只昂首道:“既然是与往年一般的章程,那这位雷百户强行干涉税卡之事,还请大人处置。”
“雷百户。”侯嘉看向了站在另一侧梗着脖子显然一肚子气未曾发作出去的雷知力,道:“本官命你去各处税卡协同办差,这又是怎么。”
雷知力也是气呼呼的,但是面对侯嘉还是恭谨非常,一抱拳,躬身道:“回禀大人,下官奉大人之命派遣大人亲卫至各处税卡镇守,其余税卡还好,只在最后一处碰上了陈副提举,陈副提举说下官是强行干涉税卡,便将下官带到这里来了。”
雷知力这番话删繁就简,侯嘉一听便知他没有将话说完整,陈举之也太可能一见面这这么大火气,多办还是有他主动挑唆的,但是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些时候,便撇撇嘴道:“陈副提举,雷百户是奉本官之命前往各处税卡分派人手镇守护卫的,本官的官印也交予了他做了凭信,方才听雷百户之言,也无失礼之处,这强行二字却是从何说起。”
面对侯嘉这等明摆着的袒护,陈举之也是无法可想,咬咬牙陈举之放弃了跟雷知力打烂官司的念头,直接了当的问向了侯嘉:“大人,市舶司税卡镇守一贯是巡检司的事,这位雷百户纵然是大人的亲卫,却也是锦衣卫,再是如何这税卡镇守也轮不到他们,却不知大人缘何要他们前去税卡镇守,这知晓的知道是大人的亲卫,不知道的却还当咱们市舶司与锦衣卫有了什么往来了。”
陈举之的怒气小半是由雷知力撩拨而来,大半却是因为看明白了几处税卡由锦衣卫镇守护卫的后果——那些锦衣卫虽然看不懂账,但是一个税卡大致收了多少税银却还是知道的,他便是再想做假账,在这收入税银这一方面,却也是做不到了。故而他一撞上雷知力,得知侯嘉要命锦衣卫镇守税卡之事,便心中暗叫不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事端扩大,一直要闹到侯嘉收回成命才好。
侯嘉对于陈举之这等心思却是知道得很清楚,看着温煦笑意之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市舶司他放纵了有一阵了,这一阵他一直在默默收集着各种资料,为最后掌控此地做着准备,而海珠会,却是他收回市舶司衙门控制权这一张对比其他目标来说并不大的网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