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嘉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愤然的陈举之,面上笑意看似很是和煦,但面对这般情态的侯嘉,陈举之却不由的生出一种畏惧之意,仿佛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即将发生。
陈举之的感觉也算是敏锐,果不其然,面色和煦的侯嘉出语却极是锋利:“陈副提举思虑好生奇怪,锦衣卫也是我大卫干将,朝廷心腹,与我市舶司有些干系又有什么问题。”说着又嗤了一声:“倒是我市舶司下属的巡检司,却真是不堪一用,陈副提举可见这世上可有正印官指示不动的差役。”
锦衣卫自来在各地形象并不好,官场上大多也是视之如虎狼,以本部与锦衣卫绝无干系为佳,陈举之顺口说出,也是官场上的常例。倒是侯嘉一口一个大卫干将朝廷心腹着实将他噎得无话可说,不得已这锦衣卫的话题就此撂过,另寻了话题:“不知巡检司哪些胆大妄为的不听大人训示,大人尽可传谕安副提举整治,这般派亲卫管辖税卡,下官着实看不懂,这差使也做不下去。”
“安副提举……”侯嘉扯了扯嘴角,朝身边侍立的锦衣卫小旗挥手示意,当即便有两名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关在小屋中的安永扯了过来,将之往地上一摔,安永之前早已吃过不少苦头,经这么一摔,更是直接了当的背过气去好半天没有声响。
陈举之本是气鼓鼓的看着侯嘉,但是安永这么一被扔将下来,登时便吓了一跳。安永武人出身,身体健硕,可不是一般的文官可以比的,便是他这等武人,也被整治成这样,这侯嘉是真的疯了不成么……
丝丝的凉意顺着尾椎骨迅速的布满了陈举之的后背,冷汗登时便冒了出来,面前这个年轻文官,陈举之本以为他只是运道好,娶了个好夫人,这才年纪轻轻的攀上高位,便是能做些文章,面对市舶司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又能当得什么,因此一贯都有些看不起。
而前一阵与侯嘉的斗法之中,陈举之开始有些明白缘何连尉迟明这等人都有些忌讳此人,但是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侯嘉之手段,竟然狠辣若斯。
捏了捏拳头,陈举之到底是在官场里混了二十来年,从个无名小吏混到从六品官员的人中之杰,心中虽然惊吓不已,但是终究还是控制得住自己。
陈举之思绪飞转之余,也并不忘快步上前摇了摇安永,又探了探鼻息,发现安永还活着,只是面色苍白额角脸上满是汗水,暂时昏迷未醒而已。
“侯大人,安副提举虽然是您的副手,但到底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大人您这般也太过分了罢。”安永在市舶司里与陈举之配合着,已经挤走了两任市舶司提举,虽然背后靠山是杨宏图,与陈举之投效的尉迟明有异,但好歹也算是一个阵营的。历来市舶司内部有事,懒得动脑筋的安永也是以陈举之马首是瞻,故而陈举之这愤恨问话之中,也难得的有些真情在内。
“安副提举身体不适晕厥过去,却又与本官有什么相干。”面对陈举之的指控,侯嘉是坚决不会承认的:“陈副提举大可将安副提举带去找大夫,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本官不迟。”
“哼!”陈举之也是带了人过来,但是见到安永被整治成这样,都吓得有些挪不开脚步,即便是陈举之吩咐他们去扶起安永,去寻找大夫之后,亦都是行动缓慢,被陈举之骂了好几声方才好了些。
面对赤裸裸的出狠辣手段的侯嘉,陈举之发现自己完全是无计可施,再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虽然算不得君子,但是趋吉避凶却也是人之本能。本能告知他,以他现在的状况和人手,实在是不宜再与侯嘉这般斗下去了。只是不到一个时辰不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安永已经倒地昏迷不醒,陈举之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若真是惹得侯嘉施出了手段会是怎么样。尉迟明虽然可能事后会替自己来找公道吗,但是切切实实受苦的,却还是他自己啊。
打定了主意的陈举之不再犹豫,拱一拱手,只是腰背却没有来时那般直挺傲然了:“承蒙大人训教,下官这就带安副提举前去寻找大夫。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下官还有一言,请大人一听。”
侯嘉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本官认为没什么好听的,陈副提举尽管带安副提举去找大夫,只是有一桩事待安副提举醒来时,陈副提举一定告知与他。”侯嘉略一顿,理了袖子上的褶皱,道:“安副提举因私废公,本官已经准备写折子弹劾于他,让他准备好自辩罢。”
弹劾!自辩!!
这位翰林提举,行事还真是让人无法琢磨,天高地远的岭南道上,及时又有因为从六品小官而出现的弹劾呢,至此陈举之已经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他也无力与侯嘉争辩,反正弹劾一事到了蔡长翔那里一定会不了了之的,抱着这样的心思,陈举之指挥着手下,将依旧躺在地上的安永抬了起来,径自与众人所处之处遥遥相对的一排木屋行将过去,看样子是去了知府衙门在这海珠岛上的集市之中的休憩地。
侯嘉冷眼看着陈举之一行人远去,嘴角微微扬起。锦衣卫是按照他的指示整治了安永不错,但是用的却是锦衣卫昭狱里不外传的手段,虽然整治得犯人痛不欲生,但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