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捷回來的时候。已经月上柳梢头。醇酒清冽的香气萦绕周身。他的眼眸也沾染酒意。变得温润而迷离。
三生烛短。两世情长。也曾点燃泪光。
不知离散。山海茫茫。难为你的思量。
他把顺长的银发甩到身后。上前两步。跪在灵竹脚边。垂首轻吻她的指尖。
灵竹瑟缩了下。忽闪着大大的猫眼。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席捷并不在意。舒展右臂拥住灵竹的肩膀。左臂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侍女们笑弯了眉眼。羞涩地捂住嘴。互相对视一眼偷着乐。
石榴红的裙摆如同瀑布垂在半空中。灵竹注意到侍女的反应。抓着席捷颈侧的衣领轻声说:“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
“夫人。为夫虽然喝了些酒。但还不至于醉到抱不稳夫人的地步。”席捷细长的狐狸眼闪烁着调皮的光彩。“夫人。我抱你回房……”
席捷仿佛上了瘾。一口一个夫人。叫得灵竹头越埋越低。最后直接转脸面朝他胸口。将侍女打趣的目光拒之脑后。
重画殿两人高的大门被侍女缓缓拉开。席捷骄傲地昂起头。抱着灵竹抬腿跨过门槛。走上外面的红地毯。
脚步落地的瞬间。丝竹声同时响起。各色花瓣飘零漫天。等在殿外的众人见他们出來。自动列成两排。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拱手庆贺:“祝圣主与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席捷微微颔首。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昂首阔步。徐缓走过。
有几个富商打扮的人夹杂在人群中。不过脸上沒有轻松幸福的笑容。反而担忧重重。冷漠地站在人群边缘的傅恒看到了他们。眯了下眼睛。然后无声地点了下头。领头的富商看到后。跟着郑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带着那些人挤出了人群。
情绪低落的羽织站在离人群远远的角落里。见到他们行色匆匆地走掉。心里起了疑惑。便跟了上去。
提着红灯笼的侍女在木桥前停下脚步。席捷抱着灵竹回到心莲水榭。将她放在铺着红锦的榻上。而后打了个响指。四周红纱翩然飘落。将水榭里面的光景完全遮住。
月色融融。荡漾在莲池水面。荷香袅袅。浮动于花烛梦里。
看到她紧张。席捷轻浅一笑。坐到她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席捷撩起自己的银发。利索地割断一绺。然后抬起头。朝灵竹笑道:“用我们的头发系一个同心结吧。”
灵竹顺从地点点头。接过匕首。割断一绺青丝递给席捷。
葱段般的手指灵巧地飞动。几下就系好了。席捷拿起系在一起的两绺头发。笑眯眯地给灵竹看。“丫头。我们现在是结发夫妻了。同心同结。白发不相离。”
发结在蜡烛的光辉里闪耀着水光。灵竹从來沒有想此刻这样觉得。原來黑与白竟是如此分明。
席捷。黑白不相容。这是天理。即便你强制把黑白绑在一起。它们身上烙印的界线也不会消退分毫。血脉不为婚。也是如此。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千年夙愿终于得偿的席捷心情大好。沒有注意到灵竹怪异的神色。长袖一挥。红烛尽灭。他捧起灵竹的脸。笑得邪魅。“夫人。洞房花烛夜。我们來谈谈风月吧……”
烛光熄灭。莲池水面的晕红光辉瞬间消失。水面下。灵竹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脸惊异。她使劲扒着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试图发出一些声音惊动水榭里的那人。
依旧是傅恒打扮的流云紧紧搂着换上富少装束的灵竹。压低声音说:“竹儿。你别闹。小心语苑失手。”
“语苑姐姐好伟大呀。为了杀掉罪人不惜自我牺牲。”同样富少打扮的槿涧边施灵术维持池中的无水空间。边观察着水榭的动静啧啧感叹。
祈岁眸子里闪烁着水波寒光。幽幽地说:“比这更大的牺牲她都做过。每一件都值得你崇拜和尊敬……”
灵竹挣脱不得。只好回头瞪着他们三人。眼神又是气恼。又是担忧。恼的是自己一时冲动、答应协助他们暗杀席捷。担忧的是语苑假扮的自己毫无破绽。席捷能不能看出、会不会出事……
脸上的不安和担心越來越明显。连最粗心的槿涧都看了出來。奇怪地说:“明明你是我们这边的人才对啊。怎么你看起來那么担心那个罪人。难道你……”槿涧顿了下。看了眼流云。犹豫地说:“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被流云捂住嘴。灵竹无法回话。此刻对席捷安危更加挂心。无心去管别人的看法。于是不做反应。移开视线去看水榭。
槿涧被她不反驳的态度震惊到了。诧异非常地说:“不会吧。你真的……”
话沒说完。只听外面传來很大的一声痛呼。下一秒一道红色的身影就从水榭里凌空飞了出來。
“糟糕。”祈岁脸色一黯。立刻飞身出去。接住快落水的语苑。其他三人见状。也跟着赶了出來。一行人落在池中心水榭上。
“语苑。你怎样。伤在哪里了。”祈岁急急的呼唤声在夜里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