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揪心。槿涧也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只有灵竹。难以置信地盯着对面红地毯上跌坐的那人。目光一错不错。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前一刻还春风得意风流倜傥的席捷。此刻狼狈地蜷缩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他的脸本就苍白。此刻更是白得吓人。如同青苔横生的山洞里的游魂。涓涓的鲜血顺着匕首端部流出。染红了他手里握着的同心结。
伤人最深的。从來不是身体上的摧残。而是交付真心、全然信任后的背叛。
那种痛苦。就像把声带割断后。用一把沾着盐水的匕首。在心脏上生前不一地划上一刀又一刀。你痛得钻心刺骨。但又喊不出來。再痛、再难过。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灵竹不能接受地摇着头。眼眶红红。身体打颤。嘴唇哆嗦着轻喃:“对不起……”
被心上人背叛。而后又承受如此狠的一刀。席捷受了过大打击。此刻面如死灰。瞳仁灰暗。仿佛魂魄都被抽离。他卧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只是用质问的眼神盯着被流云护在怀里的灵竹。
沒有仇恨。沒有愤怒。只有浓浓的不解。还有肆意的哀伤。
他气若游丝。淡淡地说:“你从沒爱过我。是么……”一滴清泪倏尔滚落。滴在精致华美的匕首端部。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灵竹陡然睁大双眼。呼啸的大风在脑海中咆哮。一幅飘渺的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
恢弘的大殿。寂寥空旷。墙壁上的烛火摇曳。仿佛哀怨的灵魂。四大护法站在神座下。惊慌失措。
“神祖。灵主他一天之内杀死了七位正主。族人想要报仇。但全部被他消灭。有三门甚至惨遭灭族。一人不剩。”
“神祖。灵主他私下练习邪术。威力无边。七位正主就是死在邪术下的。”
“神祖。灵主他正在研究一种可以控制魂魄的邪术。要是练成了。将会天下大乱。”
“神祖。趁灵主还沒练成那种邪术。赶紧杀了他吧。您不能再包容他了。他根本不会悔过。他是杀人狂魔。”
四大护法噗通跪倒在地。齐声高呼:“神祖。杀了他吧。”
颜若坐在高高的神座上。看着护法哀求的样子。满脸疲惫。“我知道了。”
“神祖。灵主他……他闯进來了。”一个侍女跑了进來。吓得步履不稳。几欲跌倒。
“让他进來吧。你们都下去。关上门。沒我的准许。谁都不许进來。”颜若闭上眼睛。掩盖住那里面的挣扎和痛苦。
“是。神祖。”护法和侍女得令准备退出去。在门口碰到正走进來的灵主。吓得身体一抖。低头飞快地跑出去了。
灵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们一眼。等殿门关上。便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颜。”说着走上神座。蹲在她身边。把头放在她膝上。“颜。我已经成年了。而且也打败了七位正主。等我练成移魂之术。全天下就变成我的了。到那时。你要穿上最漂亮的礼服。嫁给我。”他说着。幸福而憧憬的神色爬满面容。
颜若睁开双眼。轻柔地抚摸他锦缎一般的长发。“等全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就会拥有很多美丽的女子。她们会比我更漂亮。”
“颜。你在吃醋吗。”他抬起头。眼睛里像落满了星光。“你能吃醋。我很开心。”他直起身。把颜若揽在怀里。
不知不觉间。那个萝卜头一样的小男孩。已经长大成人。比自己高一头还要多。骨架强硬。双肩宽阔。胸膛结实而温暖。眉毛挺峻。一脸坚毅。那个在梧桐树下哭着说软骨头狐狸眼的小男孩。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再也不见了。颜若靠在他胸前。左手抚上他可以扛起一片天空的肩膀。
因为这个动作。他的笑意更浓了。“颜。你不用吃醋的。天下美女再多。我也只喜欢你一个。”他眨眨眼睛。羞涩而紧张的神情一如当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捧……”话还沒说完。他猛然顿住了。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
颜若从他怀里直起身。两行热泪划过脸庞。滴落在握着匕首的右手上。而那匕首。笔直地插在她刚刚还依靠的胸膛上。
“颜。你要杀我。”他的双唇颤抖着。脸色僵硬。
颜若咬牙狠心又把匕首插进去一些。一颗泪滴在手背上。这次不是自己的。
“你从來沒爱过我。是吗。”他细长而柔媚的眼睛痛苦地眯着。两行清泪默默流淌。
颜若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说不清是什么神情。“席捷。我们永远不可能。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