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苍穹浩蓝。万里无云。阳光绚烂。百花争妍。轻快的锣鼓回荡在青山间。欢快的笑语盘旋于晴空下。
一大早。灵竹就被侍女叫醒。穿嫁衣、梳红妆。她只用老老实实坐着。任人妆扮。身边的丫头们可忙坏了。
“绣荷。吉祥如意果呢。快拿來让夫人捧着。”
“眉毛再画深一些。长点长点。”
“诶。发髻再盘高一点。凤钗呢。绿翡团珠冠呢。快点快点。”
“不是这双。这双绣鞋是白头吟的。拿鸳鸯锦的那双來。”
“你们小心点。别碰倒了花瓶。这屋里的装饰一样都不能动。”
锣鼓声越來越近。吵得耳朵有些疼。侍女还在画精致的妆容。灵竹一动也不敢动。只好转动眼珠。向外面瞥去。
“花轿快到了。画好了沒。盖头呢。盖头。”
纵然之前已经安排好步骤。到了正式上演的那天。还是免不了手忙脚乱。但好在终于在花轿停在水榭曲折木桥外。席捷跳下马前。搞定了一切。
盖头一罩。人被扶起來。灵竹视线被阻挡。看不到路。不禁慌张地抓住侍女的衣袖。
侍女理解地在她耳边说:“夫人。您抓紧我就好了。放心。不会有事的。一切就按我之前告诉您的规矩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忘了也沒事。我一直站在您身旁。会提醒您的。”
锣鼓声、鞭炮声交杂在一起。震耳欲聋。侍女用吼地说话。灵竹才能模模糊糊地听清。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抬腿迈步。因为不敢走快。所以厚重的裙摆几乎沒有波动。平静地垂着。尾端略有涟漪。像微风中的荷叶。她一身大红。被笑得灿烂的侍女扶着。缓缓地走了出來。水榭红纱飘扬。池中红莲盛放。一切美好得如同幻梦。
而今天。期待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
席捷深吸一口气。压制欲滚落的泪水。
纵然星河。灿烂无边。也抵不过。你回眸瞬间。
纵使天下。山河绝艳。终抵不过。你一个笑靥。
谁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我却要生生生世世。与你永永远远。纵马并肩。数尽岁岁年年。
你是微澜湖面。倒影青峦。是我一生眷恋。一世风帆。
你可知。颜若。上穷碧落下黄泉。我爱你。世事轮转。万载不灭。
走了一段距离。灵竹觉得身边的人换了。手也被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心莫名安定下來。因为她知道。此刻握着她手的那人。是席捷。
进了花轿。放下布帘。唢呐声忽然响起。外面有人高喊:“起轿喽。”。
花轿摇摇晃晃朝前走。要围着山庄转一整圈。在重画殿举行仪式。在这之前。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让灵竹整理烦乱的心情。因为紧跟在席捷白马后面的那匹黑马上。坐着的不是傅恒。而是流云。
其实昨晚席捷走后。灵竹睡不着。半夜偷偷爬起來。本來是想随便走走散散心。沒想到回过神來。已经走到去傅恒别院的路上。
叹口气。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改路躲避。如果流云沒有走的话。恰巧碰到了。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想了想。决定换条路走。却在转身那一刹那。愣住了身形。
暮鼓晨钟抬头现。海棠尚未眠。谁的轮廓在屋檐。倾斜了惦念。
黑色披风猎猎招展。遮住半边明月。他从墙壁上跳下來。一步步走近。垂在袖外的右手上。翠玉扳指在银辉下发出耀眼的荧光。
“你……你是……”他每上前一步。灵竹便后退一步。
一直向前走走不完距离。一直向后退退不出回忆。
灵竹最终站定。直直地望着他。想要像往常一样。看透他凝眸深处的繁华人间。
你是來……带我走的么……
告诉我你还爱我。放不下我。不能把我让给席捷。
告诉我你愿意抛开沉重的枷锁。为爱冲动一次。带我一同逃走。
若是这样。无论山南水北。我愿与你共赴未知的明天。
灵竹满含期待的眼眸越睁越大。他快速走过她身边。脚步带起一股清风。划过她的眼角。激起一串泪珠。
一句话都沒有说。甚至连视线也未落在灵竹身上。他目不斜视。步履稳健地。走过了……视若空气……
眼泪滑落完全不受控制。灵竹意识到自己哭了。是在转身看他离去的模糊背影时。
黯淡的弯月倚在天空的角落。月辉下人影飘摇斑驳。他仿佛走出了回忆的冷漠。为你我重演一场错过。
月光记录这一切。伴着泪水晶莹摇曳。抹不去是你背影的凋谢。思念静静湮灭。
泪水折射月光的颜色。滴落的是昨日的光泽。他谱写那首遗失的歌。那首追忆的歌。
我懂了。你已放开所有回忆。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是想让我彻底死了心。无所挂念地嫁给席捷。完成你的使命。
不再犹豫。不再迟疑。不再纠结。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