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捷脸色果然好了很多,他满意地扬起下巴,收了手,
鱼肉已经烤得差不多,油光闪闪的,发出滋滋的轻响,香味和烟雾一起随着热气升腾,飘散在广阔绿野中,
小厮从马车里搬出一个木箱,席捷从里面拿出一些碗碟、筷子,甚至还有一块锦绣的桌布,他扬手把布铺在木箱上,然后把碗碟筷子都摆上,从木架上取下喷香的烤鱼,依次放进三个瓷碟里,
“傅恒,过來吃饭,”朝河边招招手,席捷随手把剩下的那条鱼连同串鱼的木条一起塞给小厮,“这个你拿去吧,”
小厮激动得话都说不顺畅,“谢……谢谢圣……圣主……”而后诚惶诚恐地接下,退回远处,
三人落座,席捷突然想起车里好像还有几瓶辣酱,便起身去找,让他们两个先吃,
见傅恒用左手使筷子,姿势别别扭扭的,灵竹下意识地问:“怎么不用右手,”
傅恒的右手本來藏在袖子里随意搭在木箱上,听到她的话便慢慢往下缩,“不小心伤到了,”
“让我看看,”灵竹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右手,指腹被一块明显的硬物咯到,动作顿时僵住了,
傅恒慌忙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藏在身侧衣摆下面,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吃鱼,
灵竹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拿起筷子开始剥鱼肉,心思却全在刚才电光火石间的触碰,
因为那种触感,就像曾经与流云牵手的感觉,
流云右手拇指上有一个玉扳指,质地极凉,以前无聊时抱着他的手研究,见那扳指翠绿可爱,润如羊脂,便想摘下來戴戴玩,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移动分毫,
他便安慰道:“族人都说,我出生时,小手握得紧紧的,怎么都不愿意松开,后來风父狠心用力掰开,发现我掌心里躺着一枚玉扳指,闪着莹莹绿光,虽然花族人天生眉心有花痣,祈岁也神奇地长有泪痣,但生下來带着东西这种事,在风族里是第一件,大家都稀罕极了,认定是件宝物,”
“小时候用红线串着,戴在脖子上,后來长大了,就直接戴在拇指上,到十四岁时我突然发现,它太紧了,勒得手指疼,但因为是天赐祥物,不能不恭敬,所以只好忍痛一直戴着,现在,它就像与我长在一起一样,再也摘不下了,”流云淡淡地笑着,脸上沒有一丝不满,全是平心静气的恬淡,
灵竹心疼地说:“什么祥物,若是让你不舒服了,就不是好东西,砸了它就是,何必受那些苦,”
流云摇摇头,“记得十岁那年乾曜与垣已打架,乾曜随手抓起玉扳指砸他,垣已眉骨立刻就断了,鲜血横流,垣已很生气,擅自弄崩塌一座小山,想用山石砸伤乾曜,乾曜躲开了,那玉扳指却被埋在下面,”
“然后呢,扳指变成粉末了吧,”灵竹好奇地追问,
“垣已差点被他石父打成粉末……”流云好笑地说:“都知道那扳指对风族的意义,垣已擅自毁了它,比杀人的罪还重,本來是判了碾刑,幸好乾曜跟我不休不眠整整五天,挖开碎石找到那枚扳指,才使他脱离死罪,”
“竟然沒有碎掉,太神奇了吧,”灵竹惊讶极了,翻來覆去地查看那玉扳指,“连一丝裂纹都沒有啊,”
“是啊,所以从那以后,笼罩在它上面的光环愈发闪亮了,”流云呵呵笑着,揉揉灵竹的头发,“竹儿,它就是我身份的证明,什么都可以仿造,只有它不可以,若是哪天有人冒充我的样子接近你,你一定要看他是否戴着这样一枚玉扳指,在第一时间识破他的诡计,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通过它,可以判定一个人是不是在假冒你,那么,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它,判定你是不是在假冒别人,
灵竹眼神涣散,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鱼肉,如果此时的傅恒真是流云,那么在织仙谷的吻、他俩有沒有碰面,都找到了答案,
但是,另一些问題又冒了出來,在洗天山庄第一次碰面的那个傅恒是谁,背叛风族归顺席捷的傅恒又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席捷毫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晓放长线钓大鱼,
还有,流云,你有沒有想过,把我带回你身边……
筷子穿透鱼身,一插到底,筷端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一声响,灵竹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头也不转地指着河边那匹黑马,说:“它似乎有点异样,不去看看么,”
骏马在惬意地甩着尾巴吃草,让她的话沒有一点可信度,傅恒奇怪地打量灵竹一眼,还是放下筷子,站了起來,“好吧,”
玄黑披风蹭着灵竹的鼻尖划过,带起一股微风,
灵竹失落地闭上眼,在心里默叹,不是他……
流云比傅恒要高一些,以前站在他怀里,鼻尖刚好能碰到他的胸口,而刚刚的试探,鼻尖竟然几乎与他肩膀平齐,
即便是语苑那种水平的易容术,也只能在鞋底做些手脚,把矮个子的人伪装成高的,但无法把高个子的人伪装成矮的,
所以他不是被人冒充的,最起码不是流云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