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漩涡越來越大。转速也越來越快。不一会儿便形成一个无水的圆柱区域。不断有鱼被甩进去。在干涸的河底挣扎蹦跳。
席捷招招手唤來小厮。递给他一条尖细的树枝。让他把鱼挑出來。然后剖腹刮鳞。
小厮点头应了。然后手脚麻利地开始干活。鱼被破肚时。席捷移开视线。拿袖子遮住半边脸。苦巴巴地说:“好血腥……”
灵竹简直想冲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平时动不动就说杀这个灭那个。眨眨眼整座城池就毁于一旦。现在见人杀条鱼。竟然说血腥。还不忍心看。实在太虚伪。太假君子。
不过看他那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做派。也的确想象不出他拿着刀满身鲜血地在火场中厮杀的样子。优美得如画仙的席捷。只适合唯美迷人的场景。所以他杀人的景象。或许也美得像残阳西斜。晚霞云落吧。
趁着灵竹愤恨咬牙的那会儿功夫。小厮已经把鱼收拾停当。席捷蹲在一堆柴草旁。手掌摊开。一簇簇火焰如同跳舞的精灵。从他掌心旋转着飞落。融入木堆里。燃起逐渐凶猛的火光。
灵竹突然意识到。席捷可以任意操纵七族的灵术。而灵族人并不会灵术。这么说。他并不属于任何一族。模模糊糊的记忆中。神祖说席捷与她有血缘关系。再加上顾孟对神祖的追求……
苍天。他俩该不会是母子吧。
灵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心惊肉跳。惴惴不安。下意识地瞥了眼远处安静的席捷。吞吞口水。又对自己说:“怎么可能。若席捷真是神祖与顾孟的孩子。他不可能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实在太离谱。”
席捷把串着鱼肉的木条搭在篝火上。回头看看灵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丫头。过來坐。”
“哦……”灵竹一面唾弃着自己的八卦。一面听话地走过去。
席捷朝她笑笑。便专注地去烤鱼。时不时翻动。好让它烤得均匀些。
灵竹无聊地看了会儿。还是沒有放下刚才的惊悚念头。便打边鼓地问道:“那个……我能不能问下关于你的事情。”
“好啊。”席捷从自带的瓶瓶罐罐里找出胡椒粉和食盐。一边转动鱼身。一边抖腕撒上调料。“不过你一直对我爱理不睬的。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來了。”
灵竹摩挲着手指。瞎编道:“这个……想多了解下你而已。沒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沒有。我很乐意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席捷转头盯着她的双眼。很认真地回答。
“谢谢。”灵竹被他的直白弄得语塞。好半天才想出这么一句。
撒好调料。席捷拿巾帕擦了手。坐回來。“那么。你想先知道什么呢。”
灵竹犹豫下。终于问出口:“能告诉我你父母的事情么。”
“我沒有父母。”席捷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诶。怎么会。每个人都有啊。沒有他们哪儿來的你。”灵竹奇怪极了。“难道你是孤儿。自幼丧失双亲。”
“或许凡人和现在的神族人都有。但七位首神和我。并非如此。”席捷淡淡地笑着。解释道:“你知道七位首神是神祖的七缕魂魄吧。”
灵竹颔首。不过眉头还是疑惑地皱着。
席捷掸平下摆。铺在膝盖上。“我是神祖的血液。”
“什么。灵竹惊奇地张大嘴。现在他说的话已经超过了自己的理解范围。
“神祖最爱的花有两种。莲和梅。我本是平湖秋苑里的一株红梅。长了上百年。一只狐仙死后葬在梅树下。我吸收它的仙气。有了一丝意识。神祖发现后很是惊喜。便日日用她的鲜血來喂我。天长日久。渐渐化为人形。”席捷顿了下。继续说:“当然这些都是后來神祖告诉我的。我当时元神很弱。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原來他竟然是狐仙、梅花精、神祖的合体……灵竹的嘴巴现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她飞快地捂住嘴。但遮不住满脸的不可思议。
怪不得他长得像狐狸。爱穿带梅花的衣服。神态大气得像天下霸主。原來竟是这样……
席捷看了她一眼。理解地笑笑。“很惊讶对吧。正常。我第一次听说时也吃惊不小。”
“第一次听说。你以前不知道么。”灵竹逐渐恢复平静。口吻柔和许多。
“真的不知道呢……一直以为自己是捡來的野孩子。在一群出身名门的幼主面前抬不起头來。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却还是会被欺负。说我娘娘腔、狐狸脸、软骨头……那时候真的很委屈。也很软弱。总是哭……”回忆起旧事。席捷幽然长叹一声。“不过还好。我有神祖……”
是啊。他唯一拥有的。就是神祖的宠爱。想起很多梦境里他与神祖相处的光景。灵竹忽然明白席捷为何对神祖有那么深刻的依恋。即使死亡。即使已过千载。却仍无法释怀。
因为一个孤单太久的人。尝过被关爱被宠坏的滋味后。就再也无法放开手。
那种迷恋。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抓住的一根稻草。是绝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