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手帕掩了嘴角,双颊绯红,隔着窗户偷偷看一眼流云,立刻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看过来。也有几个胆大些的女孩子,凑在一起,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小声地谈笑。更有甚者故意从她身侧走过,或轻拂青丝,或用香扇在唇边扇动,或时不时碰一下他的肩肘,甜腻地微笑。
脱下阻碍视线的披风后,流云显得更加颀长挺拔,腰背笔直,像是一棵立在溪边微风中的玉竹。灵竹看着他淡墨色的背影,感受着周围女子对他的爱慕,勾起嘴角,紧紧抱着怀中沾着流云气息的披风,无声地笑开。
一直觉得流云温柔恬淡,像是慈爱的母亲,沉迷于他细致入微的照顾,感动于他默默无求的付出,却是第一次觉得,他正正经经的,是个男子呢。荷香中、清风里,白云盈袖,溪流为友,一架竹筏、一支玉笛、一杯清酒,便可吟月疏歌、画意逍遥的男子。
“竹儿,在想什么?”面前的人转身,嘴角含笑,面如美玉。
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咚咚作响,震得胸口胃痛。这种感觉很熟悉,在无数绵长的梦里,在灵族幼主见到浮云潇竹一般的男孩的那刻,它也曾这般激烈地跳跃过。灵竹把披风压在胸口,看着流云,眼神眷恋而游荡。
深夜,月如银钩,西风渐远,海棠未眠。流云抱着灵竹掠过青瓦屋顶,衣袂翻飞,足尖微点,如雨落浮萍。夜风飒飒拂过耳边,流云的黑发浮着月光,倾泻如河水。黑影飞入院中梨树,雪白梨花纷纷飘落。流云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悠扬挥手,纸张飘零如秋叶,缓缓飞入木窗。
县太爷正在宽衣,见有东西落进来,便好奇地叫小妾捡起递过来。粗略地看了一眼,县太爷惊慌地披衣起身,走到明烛下,认真看起来。
“老爷,这么晚了,你还看它做什么?收起来,明日再看。”小妾伸手想把宣纸拿走,却被他挡住。
县太爷把纸张揣进怀里,整理好衣服,拉开门往外走。“你先睡,我有要事处理。”
小妾唤他不住,生气地踹了一脚地,啪地关上门,吹灭蜡烛自己去睡了。
县太爷不顾不上哄她,急忙往别院师爷住所跑。“师爷,要紧事!快开门!”他用力拍着门板,直到里面的蜡烛亮起。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跑来吵得别人也睡不了。”师爷穿着袭衣,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眼角一瞥,见县太爷脸色阴沉地等在门外,立刻清醒,狗腿道:“呦,是大人您呐!”
“废话少说,跟我到书房去!”
二人换了地方,县太爷命人关好门,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经过。流云和灵竹飞上屋顶,挪开一块瓦,屏住气息往里面看。
“大人,您找我有何事?”师爷一头雾水地问。
“你自己看吧!”县太爷从怀里拿出那张纸,甩在他脸上。
师爷匆匆读完,道:“被人发现了?怎么可能?”
“半夜被人送这种信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咱们的事情暴露了!”县太爷来回踱着步,指着他的鼻子,吼道:“都怪你,非让衙役用菜刀在尸体脖子上划一刀,盖住那道牙印,再把罪名推给吴量。我早就觉得这样做不妥,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事情闹大,这乌纱帽肯定保不住!我完了,你也别想好!”
“大人,这罪名他不顶不行!”师爷辩解道,“如今边界本不太平,如果再在大人管辖的区域内出现妖孽,并且残害百姓,圣上一定会发怒。那时候别说乌纱帽了,性命估计都难保。本来还想找个替死鬼的,既然刘向主动找上门说亲眼看到吴量拿着菜刀穿着血衣回家,不趁此机会嫁祸给他,大人,我们还能做什么?等着闹得天下尽知临峦出了狐妖被圣上杀头吗?”
“可是……”县太爷噎住了。“可是有人为吴量鸣冤,说刘向作伪证,这怎么办?”
“不管刘向是不是真看到了,反正多给他些银子,让他继续这样说就行了。至于匿名信这事,大概就是平日与吴量关系好的人做的。私下里查出是谁,结果了他,这事就算妥了。”
县太爷摸了摸胡子,叹口气。“就按你说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