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您怀疑我诬陷吴量?”刘向扶住桌子,努力保持平静。“我跟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做这等没良心的事?”
舞桐笑笑,道:“刘账房的我清楚,不然也不会放心地把宴月楼所有的收支交给你。不过,吴量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今日看他在公堂上的表现,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
“老板娘信不过我,那我辞职回潮州老家就是。”
“你这是何必?”舞桐连忙挽留。“我只是猜测,或许有人故意扮作他的样子让你看到罢了,并不是说你作了伪证。”
“我虽然老实,但也有自尊心,不想这么大年纪了还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做了亏心事。老板娘,让我走吧。”
“我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让你这么难过,是我唐突了。”舞桐叹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株人参,递到他手边。“你最近气色不好,这株人参拿去煮水喝,养养精神,就当是我赔罪了。”
“我怎么受得起?”刘向看着那株根部肥大,形若纺锤的人参,推辞着不敢接。“前些日子您给我的安神草药还没喝完,实在不敢再接受如此大礼。”
舞桐执意把人参塞进他手中。“你不接受,我心里的愧疚便无法消弭,还是拿着吧,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我还得依靠你帮我打理宴月楼的生意呢。”
“那多谢老板娘了。”刘向把人参握得紧紧的,眉头也皱成川字。他打开门,走到拐角后,才直起腰抚摸胸口,深深地吐了口气。
院子围墙外有棵桃树,因为霁雪在的缘故,开得异常灿烂,花朵繁硕,团团如云。灵竹与流云此时便蹲在粗实的树枝上,屏气凝神,身影隐没在粉色花海中。
对面房间的窗子开着,里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门忽地打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来后,又立刻合上了门,并且放下了门闩。正在缝补衣衫的妇人起身迎接,张开口还没说出话,就被男子打断。
“快收拾东西!等明天复审结束,天一黑我们就走!”他说得急,但声音放得很低。
“相公,我们为什么要走?”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莫不是今天在公堂上你说了假话?”
刘向立刻捂住她的嘴。“不要乱说!你不要命了吗?”
妇人被他严肃的神色吓到,手里的线团滑落,在地上滚远。各色丝线交叉,错落织成网,他们二人便置身网中央。
刘向见她安静下来,才敢松开手,而后走到窗前四下看了看,合上了窗。
流云抱着灵竹,从树上轻轻跳下来,悄无声息地走远。
城中小桥下有一片空地,因为满是烂泥,所以人迹罕至,黑暗而寂静。流云带着灵竹一路走到那里,才停下脚步,回头道:“竹儿,我们错了,吴量看来确实是冤枉的。”
“该怎么办?去问刘向是谁让他陷害吴量吗?”
“他一定不会说的。既然急着要走,说明指使他的那个人很厉害且残忍,大概要过河拆桥杀他灭口。我们若是明目张胆地去问,可能会打草惊蛇,幕后的那人怕暴露身份,说不定就会斩草除根。到时唯一的线索断了,更加救不了吴量。”
“不如去县衙击鼓鸣冤?”
“这与直接去问刘向,有什么不同么?”
“那该如何是好?你说说看。”灵竹很泄气。
流云想了想,道:“我们去县太爷家,直接当面告诉他,既不走漏风声,又能让他知道这是件冤案。”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
“现在不行。”流云一把拉住她,“白天太显眼,等夜深大家都睡了才好。”
灵竹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太欠考虑了。”过了一会儿,她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不是很傻呀?做事又冲动又一根筋。”
流云看着她,笑得很讨打。“竹儿,我喜欢你一直这么单纯。”
“你是变相地说我蠢!”灵竹气呼呼地瞪大眼,见流云青色的披风落在地上,便一脚踏上去,使劲地往淤泥里踩。
流云捏着边角把披风提起来,满眼都是黑乎乎的烂泥,便痛苦地皱了眉,委屈地叫她:“竹儿,你看。”
灵竹装酷拽拽地抱着胳膊,满不在乎地瞥了一眼,果见那件华丽到纤尘不染的青衣被黑臭臭的河泥染黑一大块,心里顿时愧疚起来,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流云用那双细长如柳叶的眼睛,带着幽怨委屈的神色上下一瞟,灵竹就不淡定了,忙讨好道:“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
“好!”流云二话不说,十分配合地解开肩扣,把披风脱下来包好,裹成一团,塞进灵竹怀里,温柔一笑。“有劳竹儿了。”
灵竹傻眼,本来只是客气客气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答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了面子,绝对不能食言。
中午的太阳高悬,阳光明媚,柳絮飘扬,春水荡漾。两人进了街市,流云走在前面,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侧脸柔美神情宁淡,仿若娴静浮云。
街上的少女躲进店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