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多雾,终年不散,云雾深处,为雾灵主山,三座主峰自东向西,依次排列。
东峰名为问天,据说数百年前,一名剑客醉酒,问天长歌,斩出惊天两剑,其中之一就落在此处,一道剑痕将整座山峰劈为两截,劈出一眼炎池。
西峰名为巡天,为寒山至高峰,一峰傲立,乖藐群山,出于云雾之外。于顶峰占星台处,可遥望星河,推演天机。
中峰名为群天,为诸峰中最秀者,夏时悬泉飞瀑,葱荣俊茂,冬时琉璃冰挂,苍松覆雪。风水汇聚之处,楼阁殿宇遍布,气势俨然,太微正殿,位于正中。
北地正月,正是天寒时候,风雪初歇,太微殿内,传来一阵巨响惊落了几方积雪。
“是谁,到底是谁教他的天辰九诛!”
侍女熟练且小心地收拾起桌案碎片。几个月来,这是已经伊安乐拍碎的第三十三块晶石桌案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步摇晃动、碰撞的声音,一个素衣女子走近殿中,眼角的细纹显露出岁月的痕迹,反而为她增加了一种柔和之美,一阵淡淡的香气随之飘入殿中,化开满殿的焦躁。
“到了现在,追究这个,有什么用,能救孩子的命吗。”
“拜见主母。”
还在地上收拾晶石碎片的仆人见了救星,连忙参见。
“下去吧。”
“母亲”
“你也先出去吧,去看看你弟弟。”
“是”
伊桓擦了擦额头的汗,也退了出去,带上了殿门,煌煌大殿只剩了夫妻二人。
“你着急,我更着急,可是着急也没有用,若是连我们都沉不住气,阳儿还能指望谁?”
伊安乐稳了稳气息,“刚刚天灼传来消息,路上有点麻烦,要耽搁上几日了。”
“冯天章绝对不敢对叶家的人动手,不会有事的。等叶老先生到了,也许阳儿还有一线生机。”
“可我就怕伊阳撑不过这几天了”,伊安乐说道。
“我相信阳儿,一定不会有事的”,王缨咬了咬牙,更像是自己安慰自己,沉默了片刻她转开了话题,“边境情况怎样?”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冯天章再猖狂也不敢妄入十方寒山。事情的关键不在边境,而在于山门之内。”
王缨缓缓地坐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凝神问道:“可是查出了什么?”
伊安乐从衣袖中抽出一卷帛书,递给妻子。
“是在伊阳的住处找到的,四象星阵在天辰九诛中排在末位,在宗室子弟中间这算不上绝密,但是,这阵图不知怎么到了伊阳手上。”
王缨将帛书接在手里,将帛书展开。
“南天朱雀星阵图?果然是有人故意将南天星阵教给阳儿。”
“不仅如此,此人还知晓伊阳病源所在,朱雀天火与炎池中的阳炎化水都是天地间的至阳之物,两者相冲相克,彼此削弱,这样一来,原本被压制在体内阴气焉能不发。当年,我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这四象星阵,这几个孩子我谁也没教过。且不说私相授受是门中大忌,伊阳自幼顽皮,其他宗室子弟避之不及,根本不会教他。”
“家里分支不少,之间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各家子弟的修为都是不可言之事,那这件事岂不是查无可查。”
“没错,所以松风亭一局看似是小儿妄为,其实早就安排好的。火烧酒镇,不仅是为了激怒阳儿,更是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不论他以牙还牙的性子,若想以弱胜强,以寡敌众,他之前所学的本事是完全不够用的,那不知是谁教他的南天朱雀星阵就是为了此时预备的。”
“这么说来,冯仁岳只是诱饵。”
“冯仁岳是三年前来北坪,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我便一直没有动他,想着留作后用。根据时间推算,那时伊阳的恐怕已经拿到了阵图。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冯仁岳就是被派来送死的,在到达松风亭之前他已经就受了暗算,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在伊阳手中。”
“这般谋算,就是为阳儿?”
“冯天章恐怕已经知道太微殿穹顶的四象星刻的奥秘,就算能直接杀死伊阳,也不可能不暴露,这种后果,他北燕承担不起。现在,伊阳在亭南以南天星阵杀死冯仁岳,引发旧疾,一病不起,我们自然是无话可说,反而还要承担戮杀北燕皇子的罪过。”
“可是,伊阳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名不显,功不著,为了他,冯天章何至于花这么多心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甚至都不惜牺牲掉亲子?”
听到妻子的疑问,他缓和下来的神色又开始忧心忡忡,他不知道怎么答妻子疑虑,他自己心中也只是些朦胧猜想。
他沉重地走到窗前,推开几丈高的殿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山中又下起了大雪,风雪从窗中涌入大殿,缭乱了层层纱帐,摇曳了点点烛光。
伊安乐一声长叹,“这太平岁月不过才二百余载,要结束了么。”
王缨一愣,没再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