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北硬的不吃,韩衷铁话语一停,衣袖沾眸,左右轻拭,又说道:“老五啊,古人曾云:‘一弹再三叹,慷慨有馀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那夜里,我陪你烧琴封山,今夜里,陪你同见云门再开,唉,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听到你这开云琴声。老五你瞧瞧,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你还让我当着之前小辈们的面哭干了眼泪?”
古岳北道:“好了好了,你这老家伙也忒磨人。过些日子不就要上会稽山吗?到时候再与你说。”韩衷铁笑道:“老五你急什么,赶我走了?莫不是你在楼中藏有乖娘子?俏佳人?让你心急如焚?”
古岳北气笑动手,搭住韩衷铁道:“老混小子,如今一脉首座还是为老不尊,也是快活四百岁的老道士了,一直催我早死还跟我扯甚知音?来来来,先且与你大战三千回合,我再去你莫宕峰闭关之所寻你说那小娘子来。”
韩衷铁一把挣脱,脚下唤飞剑飘至半空,施了个半礼笑道:“我怎么敢跟你这雪辰阁头号无赖过招?在下可享不了那等福运啊。你那千万般浑身解数都留在你那小娘子身上吧。”他话刚撂下,见古岳北向他抓来,刷的一声,他便不寻踪影,笑傲去了。
“哼,他娘的,老铁头,半路别被雷劈着喽!”古岳北虚晃一手,见他真实已去,摇头兴叹。
这客走楼静,云门之上,群山开阔,古岳北洒然返回楼。
日落月升,云中楼影也不免凡尘之下,一片暗沉,这楼上却不见古孝踪迹,古岳北遂下楼寻找,在第四楼琴阁墙角找到了已然熟睡的古孝。看到古孝对七弦琴恋恋不忘,心诧道:“这小子倒是对琴有些痴意,以后说不定也是个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主啊?”
古岳北将古孝抱起下楼,穿过一楼大殿后又绕了个回廊,走到云楼后。廊道通向山背,山背上建有石屋木楼数座,是云门峰弟子们平常居所。
房间内一如往常,桌椅床铺简单铺陈。古岳北踏进一屋,扬手挥荡几番,屋内木窗大开,屋中积寸尘土也被古岳北一口气吹出窗外。
这一日下来,古孝随他上山上楼,不言劳累,但身早已疲乏。古岳北一路上没扰醒他,将古孝放床安置好,从怀中取三枚珍珠。
这珍珠正是今晨那鱼灵眼泪,鱼尚不会流泪,鱼灵脱凡眼泪可见珍贵。那金鱼修千年才有识,又修两千年才通灵,它这三滴眼泪自是三千年所孕育。三颗珍珠内涵千年金蕴精魄,在雪辰阁也称得上是珍宝。
他挑出较小一颗送至古孝唇边,只见那珍珠贴唇即融,化成金水流进古孝口中。老少二人只知上山不饿,未曾想过一夜不归如何。古岳北生怕古孝在睡梦中饿醒这才以鱼泪精气喂之果腹。
若让旁人知晓古岳北如此浪费,另谁都要骂他暴敛天物。凡物生灵,是天道福运,脱俗灵物所含之灵韵自不是凡世可所得,也不是上界天生,此中是靠造化后成的大福运。当然,以古岳北向来心性是对任何身外之物毫不吝惜,莫说着鱼泪是精气至宝,就算是人间神物,他也视之平常。
他可以置一切事物于后外,若是对此种利益得失计较,那古岳北便不是如今的古岳北,也就会在乎那千夫所指,世人所想,不得一刻逍遥心。
如今古孝之欢愉,便是他之欢愉。他为古孝所做,也是为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