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雨丝时粗时细，伴着忽大忽小的风，打在疾驰而过的人身上，一阵阴冷。
但这丝毫减灭不了泽旺心中的郁火。
胯下的爱马，已经让泽旺不断鞭打，屁股上渐现血痕，泽旺仍是不顾。
几百米的身后，日麦牟西紧紧跟着，既不用力，也不落后。要想追上泽旺，两人的马都差不多，别指望靠骑术减小距离，唯有趁着泽旺怒火攻心心急催马，反倒使马力长距离上不济，那时才是日麦牟西拦住泽旺的机会。
终于，不知奔驰了多少路程，泽旺的马虽仍在尽力奔驰，却是体力透支过度，速度明显开始降低，被敏感的日麦察觉，随即催马而上。
“泽旺！停下来！”日麦牟西大喝。
“别拦我！”泽旺瞪视日麦一眼，满布红丝的眼睛发出厉芒，手按在刀上。
日麦知道，泽旺这家伙不会忌惮于动刀子将自己的马刺死。
日麦将马移开了些，泽旺转过头，一手摰绳，一手加鞭，脚下也不顾地在鲜血淋漓的马肚子用脚后刺踢着。
觑准机会，日麦猛然一提马速，斜侧里将马撞向泽旺马的肩颈——赛跑的时候，一个冲撞，那体力不怎么充沛的，很可能一下子就上气不接下气，感觉力量都被撞跑了——果然，泽旺的马一声长嘶，不得不减缓不法，渐渐慢了下来。
“泽旺，你个混蛋！不要你的马的命了！”日麦牟西大骂。
马儿渐渐停止，泽旺眼睛稍稍回复清明，看着自己疲惫低头的爱马，心中微微有些歉疚。
跳下马来，泽旺将马头抱在怀中轻轻抚慰，马儿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下。若不是日麦阻止，泽旺的马就完了——没有任何骑士会无故虐待杀死自己的坐骑。
有灵性的马儿不会拒绝自己的主人，所以他们会一直奔跑。但是实际上马这种动物是很娇贵的，对水的需求量很大，长久的奔跑导致汗出如浆，脱水的马儿连粪便都会干结堵塞，然后循环的血液因失水而沸腾——马儿会口吐白沫，将最后一丝体力榨光后，一头倒在地上，在无神地看着主人中死去……
收好缰绳，轻轻拍了马一掌，让马儿自去水洼饮水，吃草，泽旺无力地颓然坐倒，嘴角扯了扯，却没有说出话来。
日麦同样放了马，坐在一边，没有说话。
“我做错了什么？”泽旺迷茫地喃喃自语，“阿泽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日麦牟西叹息一声：“你没做错，阿泽没错，吕飞兄弟……也没错……”
泽旺惨然一笑：“那是谁做错了？老天吗？”仰起头，任雨丝挂在脸上，喝道：“贼老天，为什么要这样！”
前面说过，草原上信仰的，大多是原始萨满教，即是自然崇拜。天地日月草木山川，都是有灵的，天神、昆仑神……都是有的。
泽旺此言一出，日麦不禁色变：“泽旺！别胡说！你要被降罪的！谁也没错！”
泽旺哈哈一笑，跳起来，拔刀往旁边的枯木桩上狂砍：“为什么，为什么！贼厮鸟，贼老天，这么对我！砍死你！碎了你！烧死你！”
日麦抱住泽旺，奋力将他的刀夺了过来，这家伙精神有点不正常，万一一时想不开，一刀抹了脖子，那就……
夺下刀，远远扔出去，日麦一拳将泽旺砸了个头眼晕花倒在地上，泽旺四肢伸张，躺在地上也不起来，唯一证明他还好好活着的，就是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以前你不是一向喜欢阿泽吗？不是拒绝了好多女人吗？不是说做白马最强大的勇士娶了阿泽吗？现在阿泽要嫁给你了，你又发什么疯！”
“不！我不要！！”泽旺泪水布满眼睛，忽然如狼般嚎叫了起来，引得旁边两匹马低低嘶叫一声。
“我喜欢阿泽！喜欢完完整整的阿泽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什么都没发生！就我和阿泽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喜欢害羞的阿泽！”
日麦脸色一沉：“泽旺，说出这句话你就是个懦夫，知道吗？！”
泽旺如同没听见一般：“可是现在，阿泽的心已经落在那边回不来了，我要去捡回来！阿泽快要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心疼啊！为我自己心疼，更为阿泽心疼！”
日麦一把将泽旺揪起来，抓着他肩膀，盯着泽旺：“泽旺，看着我！以前，作为兄弟，我不想说什么，但是，你是族长老爹的儿子，你天生就是要领着白马继续好好地活下去！你不是为你自己，不是为了阿泽而活的，你知道吗？！”
泽旺苦笑：“知道，我知道！我还知道，是阿泽成就了我，成就了白马！哈哈！啊！！！”一种发自骨子里的痛让泽旺不禁仰天痛哭，这时，他不想掩饰什么，何况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何须掩饰！
日麦默默点头，眼神一暗：“是啊……这样的事情，谁也怪不了谁，谁又能阻挡自己喜欢别人，谁又能阻挡别人喜欢自己呢？”
泽旺泪流满面：“是，我终于知道，当初塔娜是怎么样的感受了！日麦，我还要感谢你仍然把我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