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想法自袁绍袁术脑中一晃而过,摇了摇头,似欲将脑袋涨满的感觉甩出去一般,袁绍呐呐道:“若真是大宗师……对大汉来说,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袁术失神道:“大汉国祚已享四百年余,今日再出霸王般人物……莫非,要再演一场楚汉相争故事……”
“住口!”袁隗直起身,厉声而止,严肃告诫道:“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怎能出于我袁家子弟之口!回去后自思己过!”
“是,叔父!”二人连忙拜谢。
袁隗放缓了脸色,重又舒服地歪倒,道:“此话到此为止,至于以后我袁家持何政见、态度……尚未可知也,如今各方皆静观,以待时事变化,我等随之罢了。”
二人点头道:“然。”
袁隗再道:“本初啊,如今你已经蹉跎八年余了,有何打算?”
袁绍沉思道:“孩儿自服丧期满,感于自身根基浅薄,无人相助,故而想结交士人,罗列英才,而党人中,遗贤尤多……”
袁隗缓缓点头,继而叹息道:“有想法是好的,不过,此前有什么压力,都有叔父给你扛着了,扛得很辛苦啊。”
袁绍振衣而起。
他自是知道,叔父此言,不是向他这个侄儿表功的,而是身为家主和叔父,虽然有为族人抵挡风雨的责任,但是上情下达,也是必须的,何况刚才已经说了,有些事情必须要和他们俩交代下了,所以袁绍立马就知道,此前他的所作所为,必然是恶了(得罪)一个极大的势力。
急切间,袁绍问道:“可是阉宦们有何异动不满?”
袁隗呵呵一笑:“好,本初啊,虽不如师旷之聪,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错,此前,某次朝会之后,有人对我说了,赵忠对你很不满,说什么‘袁本初抬高身价,不应朝廷辟召,专养亡命徒,他到底想干什么!’”
袁绍背上冷汗涔涔,头皮发炸,感觉鸡皮疙瘩自肌肤上泛起,握紧双拳,怒声脱口道:“阉宦敢如此跋扈!”
犹如被天敌盯上般,一种恶寒自身上泛起。袁绍神色激动,不知是惧是怒。
袁术细细打量着袁绍,嘴角一撇,脸上似笑非笑。
袁隗收起笑容:“宦官们贪财好货,我已经打点过了,大致无妨。不过——”他盯着袁绍,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准备破灭我袁家啊!”
袁绍神色变幻,良久,坚定道:“如今,宦官专政,愈来愈烈,气焰日益嚣张,不以钳制,只恐我等士人,日后再无立锥之地,甚至死无所之也(死无葬身之地)!
叔父方才亦曾言,我袁家子弟,为人必得专一。孩儿立志除阉宦为要务,加大气力交结党人,立势以抗!叔父,请将绍清出门户!”
世家大族,清出门户,意味着此后一切行为均与家门无关。当然,划清界限的同时,也不能得到家族所能给与的一切支助,与袁家那些门生故吏,更要保持一个必要的距离。
袁隗不置可否,转头问道:“公路,以为如何?”
起初闻听袁绍之言,袁术大喜,这可恶的贱种,终于要从袁家脱离出去了!好啊,不用再继续辱没袁家的门风了!
袁绍的母亲,说是袁逢的小妾,还是夸大的,其实就是个婢女,不知道怎么就被袁逢上了,然后偏偏还有孕了,生下来的还是男孩,长成后还很优秀……一切的一切,让长大后的嫡子袁术都气得要死,眼下,袁绍自己要脱离门户,袁术哪还不大喜若狂!
然而很快袁术的头脑就冷却了下来,看叔父的意思,好像并不怎么愿意啊……啊啊!该死的贱种!也不知道父亲和叔父看上你什么了,惹下灭族大祸还若无其事!嗯,我还不能妄断,以免在叔父那里失了分啊……
细细想了想,袁术谨慎道:“自高祖立袁家,未尝闻有惧于敌势而牺牲子弟者!本初所为,虽助党人而为宦官所不喜,然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本身似无大错。
况且,党人之力,虽大致不在朝堂,民间清议,却是极强,我袁家亦依赖颇多,且天子亦不能不顾,以此观之,似乎事尚有可为。
当然,一切皆有叔父裁之,我等无有不从。”
袁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盯着袁术道:“果真?哪怕与族共灭?”
袁术无奈,叔父大人你都这个态度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道:“叔父大人,术虽顽劣,犹识大义!且适才已经立誓,族中大事,自当粉身碎骨以赴之!”
“好!”袁隗仰天大笑,一掌拍在侍女的大腿上,“袁家祖宗护佑,有子弟精诚如此,何愁大事不成!”
袁绍松了口气,终于过了这一关啊……要放弃这四世三公的家族之力,他袁绍也就一个普通士子罢了,随手就能被阉党一指头摁死。
袁术则是悻悻然,不敢表露在脸上,只能在心里腹诽。
袁隗恢复了平静道:“窦武之后,外戚式微,宦官独大,恐非陛下和大汉之福。
吾虽恶何进此等以妇人而幸进者,如今也只得两害相权取其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