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钰如今不复之前那么憔悴,面上也有了血色,身躯虽清瘦,却匀称结实,犹如一株白杨树般挺拔坚毅,他侧面削瘦而俊美,眉心却是有了一道浅浅的抹不去的纹路,只是身上那股沉稳如水,包容如海的气质依旧,教身边的人觉得安心惬意,
丹菲心里一酸,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好,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崔景钰扭头看了看丹菲的马,问:“这就是太子送你的马,起了什么名,”
丹菲不安地在马背上扭了扭,道:“太子给它起名叫朱玉,”
马儿听到主人唤自己的名字,温顺地咴了一声,
“果真是好马,”崔景钰赞了一声,道,“太子此人,豪爽大度,待人一贯大方,然而真心讨人欢心,所做又自有不同,”
这番话旁人说來,丹菲不过一笑,偏偏出自崔景钰之口,让丹菲心里五味杂陈,羞愧得脸红,
崔景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带娇羞,漠然地把脸转了回去,紧握着缰绳,沒再说话,
丹菲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酸楚得厉害,实在无法抒解,只得长叹一气,
旷野里的风从田间麦浪之尖刮过來,从两人之间穿过,金色的秋阳照在两人身上,晒得人微微冒汗,雀鸟欢快地鸣叫着,从田里飞向天际,
碧空如洗,天高水长,此刻的静默意味着太多想要述说,却无法出口的剖白,
丹菲满足地望着崔景钰的背影,视线从他宽阔的肩膀,到精悍的身躯,再到窄细的腰臀,然后滑向修长有力的双腿,男人乌发高束,露着一截白皙干净的后颈,还可以看见坚毅的下巴轮廓,
还有削薄优美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一双……冷不丁对上男人深沉的视线,丹菲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急忙别开脸,支吾道:“今年……收成好……”
“你在看什么,”崔景钰哑声问,
丹菲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窘迫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结巴道:“沒看什么……沒看……”
崔景钰却是不依不饶,追问道:“看我做什么,”
丹菲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舌头打结般道:“沒……沒什么,就是很久沒见了……就……就是只想看看你……”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丹菲只觉头上都要冒烟,
崔景钰沒说话,他的沉默教丹菲一阵惶恐,她急忙弥补,道:“前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珍姐又……我不故意提她……我只是担心你……”
慌乱中咬着了舌头,丹菲疼地五官皱做一堆,崔景钰道:“都是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话一箭穿心,丹菲呼吸一窒,如遭重锤,嘴里吐出一口血沫,半晌都说不出话,
“怎么这么不当心,”崔景钰皱眉,逐掏了帕子递过來,
丹菲却沒接,抹去嘴角的血迹,自嘲道:“最近人人都拿这话打趣我,”
崔景钰低声笑了笑,“局势明朗,未必是打趣,”
丹菲苦笑,“是呀,我占了便宜还卖乖,”
崔景钰紧抿着唇,
丹菲定了定神,抬头看他,崔景钰目光淡漠,看不出喜怒,
胸膛中的情绪犹如怒涛一般激荡,呼吸都变得破碎而急促,天光明媚,四野秋景如画,而崔景钰双目如水,平静地,穿过万年虚空一般,望向丹菲,
她张了张口,道:“景钰,我……我对你……我喜欢你……”
枯叶脱离枝头,轻轻飘落在地上,马蹄踏上去,发出沙沙细响,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勒住了马,
片刻后,崔景钰把脸别向一边,哑声道:“你这是拿我练你的美人计呢,”
丹菲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去,身子微微摇了摇,半晌方苦笑道:“不是……我怎么会……”
崔景钰重新看她,漠然道:“你亦是大家闺秀,以后别乱开这样的玩笑了,”
丹菲苦笑,“不是玩笑,不论你信不信……”
“阿菲,”崔景钰打断她的话,峻声道,“你费尽心思,如今终成了太子意中人,又來同我说这番话,是想置我于何地,”
丹菲犹如被扇了一记无形的耳光,羞耻悔恨,面色又复涨红,
“是我莽撞,思虑不周,”她拽着缰绳,低声道,“我不配同你说这些,你……你当我什么都沒说吧……”
言毕,一夹马腹,策马奔上山路,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
崔景钰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消失的地方,许久,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握着缰绳的手不住颤抖,
丹菲赶到寺庙,刘玉锦他们已经进完香出了大殿,见到丹菲,刘玉锦忙唤道:“你去了哪里,怎么才來,段郎满山地找你呢,”
丹菲木然地朝她点点头,“我去走走,不用跟着,”
刘玉锦望着丹菲的背影困惑,“她是怎么了,”
丹菲失魂落魄地穿过大雄宝殿,茫然地望着那些神态各异罗汉,观音菩萨面目慈祥,端坐宝莲,看着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