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简生陪着邝老太太去了趟道观,走回来的时候脚都快瘸了,老太太却更不得了,这一路捱回来都是在小儿子背上趴着的。
邝简生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探头进去一看,却只见屋子里黑灯瞎火的,院子里也是冷冰冰,有点不大对劲。
邝老太太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按着小儿子的肩背,好容易才溜了下来,嘴里嘀咕道:“鬼不压神祇,我看这宅子里的阴气能撑多久。”说罢便从怀里摸出求来的平安符,踮脚挂在了门上。
邝简生扭头道:“娘,屋里只怕有些不好,怎么进门关天没见过个人?”
邝老太太看看天色,道:“这些丫头!敢情趁着我不在偷懒,都早早去歇着了。”
邝简生还是觉得心里玄乎,却又不敢反驳娘亲,只得东张西望地进了门,偷偷往碧灵屋那边一看,却也没见灯火。他不由地担心起来。
“老夫人,小少爷,你们可回来了!”正疑惑着,身后突然晃出一点亮光,邝简生回头定睛看了半天,才隔着一盏灯笼认出是芝兰。
“死丫头,大半夜你想招鬼回家?没事打着个灯笼飘来飘的这是欠收拾了么!”邝老太太被芝兰这一声唤得吓了一跳,跺脚便骂出来。
芝兰却是白着一张小脸,抹起眼泪来:“老夫人,我……”
邝老太太怒斥道:“哭哭哭,才骂得你两句就哭成这样,你家爹娘死得早,指不定就是你的眼泪淹死的。”
邝简生感到有些蹊跷,忙道:“芝兰,好好的你哭什么呀?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快告诉我。”
芝兰瞪着眼,噎了半晌,突然“哇啊”一声嚎起来:“老夫人,小少爷,快去回春堂看看碧灵吧,碧灵她,她只怕,熬不过今晚……”
“什么!”邝简生只感到头脑一阵阵发晕,便比着了五雷轰顶那么样裂痛,差点就站立不稳了。
老太太厉声道:“什么熬不过今晚,你那是什么乌鸦嘴!我这才出去多久,早上不还好好的?”
芝兰哭道:“就是下午的事,下午我看见碧灵不在房里,致梅在二姑娘那儿梳头,便问她碧灵去哪儿了。她却说不知道。我担心碧灵身子弱会出事,便和她吵起来,没想这时喜桃和一个家丁发现碧灵已经昏倒在厨房里很久了,救起来的时候,手脚都凉了。赶巧是大姑娘回来,便央人将她送去了回春堂里救治,这都两个时辰了还没醒。陈大夫说,想要保住孩的机会很小,很小了……”
“怎么会这样!”邝简生两眼一抹黑,蹬着两条腿就往街上跑。
邝老太太追出去,可没到两步,脚就软了,在自家门口跌了个狗吃屎,顿时便闭过气去。
芝兰急得团团转,一声声儿地唤道:“老夫人!老夫人,你醒醒啊,你醒醒……”
邝老太太在气管里叹了一道,嘶声唤道:“冤孽啊,真是冤孽啊,我的孙子,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想想未出世的孙儿,又想想今日受到的惊吓,她禁不住又一次老泪横流。芝兰被吓得六神无主,只得搀着邝老太太往屋里拽,可邝老太太却是固执的,趁着人还有几分神智,竟发了疯似地往门口蹿,一边跳一边扒拉着嚷嚷。
“你不灵,你个神棍,你个骗子,难为我太婆走了那么远的路把你求回来,你却这般对我!十方香火你吃了不少,可不见你多做一件好事!我踩死你,踩死你!”她把刚挂上去不久的黄色符纸摘下来,一把甩在地上,边吐口水边用力跺,直恨不得将这纸撕成八片。
且说邝简生像失了魂似地跑去了回春堂,冲着大门口又是喊又是拍打,直闹得整条街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有人看见是邝简生,就想抬马桶泼脏水,幸好是喜桃在里边听到了声音,走出来开了门。
邝简生一进门劈脸就问:“碧灵呢?她人在哪里?”
喜桃低声道:“后院。”说话时,眼睛也是红红的,看来也是哭过了。
邝简生想起今早临别的那场争吵,心里又悔又恨,还没进门就扇了自己两记耳光。邝惜云捧着汤药从药房那头过来,一抬头就看见弟弟站在门口自己打脸,吓得一哆嗦,差点将碗打翻了。她慌忙上前拉住了邝简生的手,道:“小弟,你这是做什么?”
邝简生红着眼眶,哀哀地唤了一声:“大姐!”便跟在她后头一脸死灰地进了门。
碧灵果然在床上躺着,一脸苍白的没有血色,床边的水盆还没挪走,满屋子透着一股奇怪的血腥。
盆子里的水是有颜色的,血的颜色。
“碧灵!碧灵!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你醒来啊……碧灵!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再不会怀疑你,害你伤心,你醒来啊,你醒来看看我……”他蹲下来,趴在床边,伸手就要去摸碧灵的脸。邝惜云在一旁看着大吃一惊,返身便将门上了拴,三两个箭步蹿回来,擒住了弟弟的手。
“简生,你疯了不成?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她还没说完,邝简生便挣脱了,他也不争辩也不生气,只一转身,对着床前狠狠地抹起眼泪来。这个把邝惜云给吓坏了。看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