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缕晨曦刚刚擦亮乾归国的王都金城,便听到城门方向驰来几骑金戈铁蹄,一小队人马拖着一袭尘沙,向宫城之内急驰而去。
此时城楼之上,刚好路过几名巡夜的士兵。跟在后面掌灯的那人眼尖,看到领队之人身后的帅旗飘扬,不由得失口惊呼道:“那不是炽磐王子的旗帜么?炽磐王子回来了!”
趁天刚破晓,便进城回宫的这队人马,其领头之人正是乞伏秦国乞伏乾归的长子乞伏炽磐。此时朝晨清寒,寒风扑面,乞伏炽磐一身戎装,虽年纪轻轻,但坚韧刚毅的脸上,却隐有风霜。
数月之前,乞伏炽磐奉乞伏乾归之命,带兵平定边境白马郡的叛乱,捷报尚未传回都城,王子却先至,恐怕事情并不简单。
行至行宫之前,乞伏炽磐披风一卷,翻身下马,急步登上玉石阶。边上几名守卫一见是王子殿下,忙躬身行礼,口中唱喏道:“王子殿下万安!”
乞伏炽磐风风火火问道:“父王何在?”
“大王一早便起床洗漱完毕,如今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章。”
入宫面圣不可携带刀剑。乞伏炽磐将随身兵器转身丢给身后侍从,便三步并做两步,头也不回地往御书房内而去。一路走来,步履带风,几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老太监眼色灵活,远远瞧见这乞伏炽磐脸色不对,忙赶在他之前趋步前往御书房汇报乞伏乾归道:“炽磐王子求见!”
此时乞伏乾归正在案前批阅奏折,一听乞伏炽磐归来,深锁的眉头不由一展:“磐儿回来了!”老太监汇报后不多时,乞伏炽磐便急匆匆地进来,双手一揖,跪拜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王!”
乞伏乾归呵呵一笑,抬手示意道:“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不必多礼。起来吧。”
乞伏炽磐拜谢起身,乞伏乾归见他短短数月,形色清瘦,脸上又添几道新痕,不由道:“白马郡叛乱,磐儿本该率军在前线平乱,今日你却先行归来,想必叛军已除,白马已定了吧。”
乞伏炽磐自幼习武骑射,十二岁时便跟随他带兵打仗,神勇过人,平定小小叛乱,对他而言自是不在话下。乞伏乾归对他这位皇长子深具信心,才会如是而言。
果然,乞伏炽磐点头道:“白马郡叛军忘恩负义,擅自与东方姚秦通敌,企图起兵造乱。郡守已被儿臣一刀斩了,其余叛军也皆受军法处置。如今白马郡已然回归平静。”
乞伏乾归听完冷哼一声,拿起一章奏折,指着奏章内容道:“探子来报,近些日子来,东秦姚兴招兵买马,日夜操练,想必针对我们乞伏秦国,又想做出什么举动了。”他又冷笑几声,将奏折往案上一丢,后背往身后龙椅一靠,道:“姚羌向来觊觎寡人的陇西之地。我乞伏鲜卑氏国号为秦,他姚羌氏国号亦为秦,一山不容二虎,早晚必有一战。寡人本想近几年暂熄战火,好好休养生息一番,不过如若他姚兴敢兴兵来犯,寡人也不介意立刻亲帅大军迎头痛击,让他提前知晓,谁才是大秦的真命天子!”
此时自晋室永嘉南渡之后,天下四分五裂,北方陷入胡人之手。各族胡人各据一方领土,自命为王。其中乞伏鲜卑族、姚羌族在西北之地相继称王,皆自号为秦,国土相邻,常有征战。然而乞伏炽磐却心不在此,只是随口附和道:“父王英明。”
乞伏乾归听出他言语之中带有恍惚之意,不由抬眼望他,见他面色阴晴不定,不由奇道:“磐儿可有他事禀告?”
乞伏炽磐终于忍不住,单膝跪地拜道:“父王,儿臣前线征战,就听到从宫中传来的一些风言风语,儿臣心中不忿,如不提前归来向父王求证,简直食不知味,寝不知寐!”
乞伏乾归皱眉道:“什么宫中传来的风言风语?”
乞伏炽磐深吸口气,道:“儿臣在前线,就有从宫中而来的人在传,说……父王竟然收留了一名汉家女子,而且,自母后去世后,多年不碰妃嫔的父王,竟然会流连于那名汉家女子左右……”
不等乞伏炽磐说完,乞伏乾归便怒道:“王宫之中竟多好事之徒,简直混账!”
乞伏炽磐抬头道:“这些人是混账,但传的这些风言风语,让儿臣又很是在意,故而不得不提前归来,向父王求证……”
乞伏乾归哼道:“这些嚼舌根的奴才,竟敢妄自议论寡人私事。寡人必要严惩这些奴才!”
耳听得乞伏乾归没有否认,又自言这是“寡人私事”,那便是自认有其事无疑了。乞伏炽磐一听,心头一震,面如死灰。他急道:“父王!母后逝世还没多久,尸骨未寒,您怎可……”
乞伏乾归一拍身前桌案,起身震怒道:“放肆!有你这么跟寡人说话的么!”
乞伏炽磐伏地低头,迟疑一阵,又咬牙继续说道:“现在宫中传得正盛,说父王您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用心,不但将其带进宫中,还为这女子去找了旃蒙先生,现在宫中太监宫女都在胡乱猜测,说这女子得沐圣恩,或许不久将会取代母后之位,成为下一任皇后!”
乞伏乾归暴跳如雷,随手拿起案前一堆奏章便往乞伏炽磐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