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内廷朝堂之上,帝夏桀少见的亲自参加议政。主持议政的依然是大司徒赢成子。
大臣们都得知了商国世子子履被抓之事,虽然议论纷纷却都不敢轻易谏言。
向来事不关己便伫立旁观的伊尹,此刻却不能不站出来替子履求情了。
“如今国库空虚,商国已经成为了夏朝在东方最大的朝贡来源,如果仅仅凭借诽谤朝政轻易治重罪给子履不免会让商伯心生哽结。更何况子履乃是我朝的十二部官之一的度支官,也算得上是掌管国库支出的朝廷要臣,不可轻言治罪啊。”伊尹一反常态的杖着胆子说道。
“商国世子自来到夏都就到处结交夷民异族、市井流民恶徒,肆意诽谤朝政,聚众谋反,不加以惩治,不足以立威信,明教化。商伯教子无方,放纵子女胡作非为,也理当受罚。”太仆令彭陶不知收了妩粱何等好处,竟然帮着妩粱说话。
这也难怪,商国原本并非中土名望氏族出身,乃是东夷小国得势,其国力膨胀也并非是依靠了传统的农牧、渔猎、冶炼、纺织等产业,而是凭借其往来于各个邦国之间的庞大商队贸易起家。商国先祖契号曰“玄王”,乃自称是高辛氏一族的后裔,在他的领导下其族人南征北战逐渐统一了周边的东夷部族建立起了商国,于先帝虞舜时获封为商伯。与那些名正言顺出身于远古七脉的上古十二大氏族的血脉相比,这个自称为高辛氏一族的后裔显然不是那么入流。中土的大氏族多瞧不起这个盘踞一方的土豪。而商国如今的富饶繁盛也的确有些惹人妒嫉。
纳言关龙逄为人耿直向来就事论事,不偏不倚迈步上前说到:“帝,还容臣上一言。那商伯现今乃是盘踞大夏东北方的大国。替我大夏扼守边境,国力不俗,人民安定。这些年上河下游洪水时常泛滥,商伯为救济东部的灾民,年年都调运千石粮草赈灾解难,乃对我大夏有莫大的功劳。世子年少无知,但是心系朝政,即便是截留奴工,也是为了增加耕种公田的劳役,一心为我大夏朝着想,并非存有私心。此番犯事念其是初犯,给以训诫即可,用不着以重罪惩罚。还请帝三思而后行。”
赢成子、终古等人对子履映像也都还颇为不错,都纷纷上前求情。
社稷大臣费昌与商伯同出东夷也有些私交,也同情的上前说到:“商国乃是东北方的大国,在我大夏朝的众多诸侯国中连年朝贡品的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如若此番重罚商国世子,恐怕难免要得罪商伯了。来年的朝贡……”
还没等费昌说完,站在一旁的大司马伊昆就发话了:“夏帝难道还怕得罪一界诸侯不成?”
大司马伊昆居然也难得一见的出现在朝堂参与议政,显然早与妩粱勾搭在了一起。
夏桀自然也知道此事定会有损与商国的关系,但是他最忌别人违背他的旨意行事,更让他忌讳的是子履竟然和自己的叔父夏发混在一起。若论辈分和资历夏发显然要高出夏桀一截,况且他这个叔父虽然表面温和,但野心勃勃,是夏桀最为忌惮之人。他端坐在朝堂正中,双眉紧皱,似在思索一个权宜之法。
这时伊昆说道:“依臣之见不如将其软禁在夏台,一来可以惩治其罪,二来也可以作为人质胁迫那商伯不敢肆意妄为。”
“大司马真是高见,我也正有此意。”妩粱听闻马上应和道。
夏台原本是先帝太康的行宫,后被后羿占据辟为王宫。有穷氏一族的君侯后羿彼时乃是掌管夏朝兵权的大司马,趁先帝太康外出游猎之际,于夏台发动兵变,另立为太康之弟仲康为帝。帝太康被迫流亡,客死异乡。后羿实权在握,摄政大夏,权倾一时,自号曰“射日王”,帝仲康乃是其手中傀儡,不久就被其毒杀。仲康死后其又立仲康的之子姒相为夏帝,不久便再也不满足于屈居幕后,遂放逐了帝姒相,自立为夏帝,史称“太康失国,后羿代夏”。
夏后氏一族对于这段历史素来不承认,因此后羿代夏、寒浞称王的数十年间又被称为“无王时期”。夏台这个后羿曾经的王宫,也被作为夏后氏一族的耻辱铭记了下来,并被改造成为了夏朝的特殊监牢,专门用于囚禁那些犯了错的王宫贵族或诸侯大臣。但这夏台也是个不祥之地,凡是被囚禁于此的人,不出经年,或疯癫发狂,或暴病而亡,又或痴呆终老,种种怪异的事情层出不穷。
夏桀一听正好和了他的心意,当即表示赞同,又向诸位大臣询问意见。
在场诸位大臣面面相觑也都没有再好的主意,绝大多数只好纷纷点头称是,但私下里却无不为子履的大好前程惋惜。
伊尹看到如今木已成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可挽回,只好无奈的暂时接受了这个结局,暗中却捉摸着另一番打算。
朝堂之上,此时唯有纳言关龙逄仍然愤愤不平,认为子履原本是出好意,并非故意违抗帝命,不该受到处罚,仍要上前争辩。
夏桀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啰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挥袖起身离去。诸位大臣也都渐渐散去,只剩下关龙逄满脸戾气,立而不动的杵在那里。
赢成子看了一眼仍然站在朝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