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琪是个孤儿,更准确的说是个被贩卖的孤儿。她和那些同样被贩卖的人相比,要幸运得多,她并没有成为奴隶,而是被一个奴隶贩子转卖给了一个从中土大陆而来的商人收养长大。这个商人把她像公主一样抚养,虽然有时也免不了打骂,但是总比做奴隶强过千百倍。这个商人似乎很有势力,经常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人登门拜访,还笼络了一群五花八门的门客,俨然够得上一只小规模的武装了。据说这个商人是个从中土大陆漂洋过海而来的夏朝人,曾经是个夏朝王室贵族,他叫做姒甄,并且他让她称呼他为叔父。
她名义上拜姒甄为叔父,可是这个叔父和她长的一点儿也不一样。这个叔父还给她起了一个夏朝的名字——姒蘭,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从来不用那个蹩脚的名字,这个叔父也没有办法。自从她偷偷找到被叔父藏起来的,她自己出生时就携带着的那个铭牌,她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密多罗婆楼那·安琪”。而她的叔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把那些她很小的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的玩物都藏了起来。
早在安琪十二岁时,她就懂得任何礼遇都不会凭空而来,尤其是在这个充满了奴隶买卖和各种交易的大陆。她六岁那年亲眼目睹自己的族众和亲人被那些暴乱而野蛮的奴隶们烧死在一座渺小的城堡里,只有她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一个陌生人把她从废墟中救了出来,然后带给了叔父,从此她便生活在了这里。
后来她知道,她是被卖给了叔父,和她一起被卖掉的还有从那座废墟里挖出来的各种金属铭牌和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她曾把它们当作自己的玩具。那些铭牌和玩具上刻着很多文字,虽然她可以看懂,但是却不太理解其中的含义。当她有一天告诉叔父自己有名字的时候,叔父吃了一惊,于是便把那些玩具都藏了起来。
姒甄是个削瘦的中年人,有些神经质,乌黑的眼瞳中泛着淡淡的苍白,却有着难以掩饰的某种狂热的神情。他常说自己的先人是中土大陆的主人,而他是夏朝帝王“扃”的孙子,有朝一日当他重返中土大陆之时,他会登上夏王朝的宝座。但是他居然连自己的母语也要讲不清楚了。他的语言里混杂着他的母语夏语、埃勃拉语,各种异族语,还有一些没有完全成型的阿伊努人和绳纹人等土著的词语。也难怪,要在这片大路上生存,多懂一种语言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的姒甄是个商人,贩卖牡蛎海产,丝麻香料、玉器宝石,以及各种奇珍异兽的兽骨和古董,当然也少不了那肮脏的奴隶贸易。据说他交游广泛,几乎遍布整个瀛洲大陆,更远至蓬莱岛,乃至中土大陆的东海之滨。
当然最为让人熟知的还是他那自认为尊贵的身份,他号称是中土夏朝正统的继承人,还时常向别人宣扬自己宏伟的复国理想。
叔父常常会给她讲中土大陆的土地是多么的辽阔和物产丰富,自己的血脉是多么的高贵,那里的人民是多么憎恨现在的统治者,并且的期盼着他早日回去重登帝位,统治他们。这个叔父的白日梦,安琪常常都静静地听了进去,甚至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慢慢相信了。她知道最好不要在叔父编织美梦的时后戳破他,否则叔父发起脾气来可是非常骇人的。
(二)
安琪的屋子里一群奴仆正在忙碌着。
一个女仆捧这一件一件薄如蝉翼的的丝织长袍拿给安琪看。
“您看看这料子,绝对是上等的中土丝绸。穿在您身上一定会很漂亮。”女仆兴奋的说道。
安琪伸手摸了摸,那丝清凉润滑,柔软如水般流过她的手指。这的确是件华丽的衣服。
她突然害怕了起来,连忙抽回手。“这真是给我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穿这么好的衣服?”显然仆人们今日的反常,让她有些受众若惊。
“这是主人特意嘱咐我们拿来的,说是送给您的嫁妆。”仆人笑着说道。她口中所谓的主人正是安琪的叔父姒甄。
“这丝裙的颜色刚好衬出你那碧蓝色的眼睛。还有这金饰,这些珠宝玉石。穿上这些您看起来一定美极了,就像是中土大陆的郡主那样。”又一个仆人走了过来赞美道,她是一个中土来的夏人。
中土大陆是哪里?安琪从来没有去过,而那里的郡主长什么样子她更加好奇。
安琪今年十四岁了,她的初潮才刚刚结束。
过去将近八年来,她都住在叔父这里,有仆佣伺候着,待宠而骄。
也许她早已忘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更也许她根本就不曾知道自己来自哪里。
叔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吗?安琪的头脑里一直萦绕着这种种疑问。
她明白嫁妆的含义,难道叔父是准备要把我嫁给什么人吗?她带着疑惑询问道:“我的叔父此刻在哪里?他怎么没有和我提起嫁人的事情?”
显然仆人们今天的心情都非常好。
那个中土来的女仆微笑道:“小姐,主人现在正招待贵客呢,恐怕抽不出空见您。城主弥勒大人来拜访了。”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