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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 3)

闻梅家和我家,曾经是邻居。

我家乡所在的陵江市,坐落在华蓥山脉的延伸带上,又有蜿蜒曲折的嘉陵江流过,襟山带河,势远形深,人称山水之城。落脉于此的金鳞湾,虽然不具备坐北朝南,携青龙,带北虎的帝王相,但却也前有滚滚东去的嘉陵江,后有崔嵬险峻的虎头岩,算得上是龙盘虎踞,生气盎然之所。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陵江市曾有一段民族工业迅速发展的时期,导致了交通流量的急剧增长,远远超过了那座古老的小桥的承载能力,于是,才有了现在的这座高大巍峨的化龙桥。抗日战争时期,大批北方及沿海的国民党达官贵人迁往内地,相中了这块地方,以为这里“前有照,后有靠”,山环水绕,林木丰茂,是一块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特别是那三条注入凹地的瀑布,被长于堪舆之术的人们看作是财源滚滚的极好向征。于是,环凹的山坡上星罗棋布出现了十几处别墅,甚至,在虎头岩悬崖下的瀑布旁边,还出现了一处欧式的庄园和一座基督教堂,在一片榕槐松柏等本地树种之中,有了一溜高大的法国梧桐。同时,一批沿海的机械制造企业也迁来这里,沿江次第排开,使这里成了陵江市一个重要的工业区。

解放时,那些国民党的达官贵人纷纷逃往台湾,留下的花园别墅也就换了主人。我们家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搬进那座名为“静庐”的别墅的。那座别墅很大而且美轮美奂,几组互相关联的建筑群有的做了厂里的职工宿舍、有的做了工会的俱乐部、有的做了新建立的医务室,其中一组二层楼的欧式建筑做了厂里托儿所。解放后不久,全社会掀起一个妇女解放的高潮,动员家庭妇女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参加生产劳动,于是我们一帮解放前后出生的小伙伴就成了那所托儿所里的第一批小主人,在那迷宫般的回廊甬道和通幽曲径中做“官兵捉强盗”、“蛇抱蛋”、“打卡”的游戏,度过了几年美好怕时光。

我们家搬进那里去的时候,与闻梅一家住在同一组建筑群里。与别的建筑不同的是,为了防潮,这一片单层平房整个地基被垫了起来,下面是一尺来高的架空层,上面铺着木板的地面,大约有四五百平方米的面积。她们家的所在是这片建筑的一角,从台阶上去是一个正方形的露台,露台上是一架葡萄,夏天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常在葡萄架下吃晚饭。露台的后面才是他们家的房间。

有时候,闻梅会请我们几个小朋友到她家里去玩。与别的住户不同的是,她家有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有一排“安了弹簧的椅子”、一座比我们还要高出一头的落地式大钟、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一部黑色的电话和一个有绿色罩子的台灯。这些都让我们感到无比新奇,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客厅的墙上还有一个长方形的相框,嵌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硝烟滚滚烈火熊熊的战场,弹痕累累的残垣断壁间看得见被击毁的坦克、大炮、军车和一队队被解放军战士押解着的国民党士兵;前景是一群衣衫蓝缕,但却荷枪实弹,飒爽英姿的解放军战士。下面的一排小字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独立师解放锦州纪念”。看得出来,站在中间的一位正是闻梅她爸。那时的他还年青,高大而又英武,右手提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左手抓着一顶已有几处凹陷的钢盔,略显宽大的军装上挂着一排沉甸甸的弹匣,一头纷乱的头发在风中飘动。那时,他的眼睛还未受伤,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笑咪咪地盯着你,闪耀着胜利者才有的骄傲和自信的光芒。这让我们一帮正在打打杀杀的游戏中度过童年的小伙伴心中,升出一种深深的英雄崇拜的感情。

闻梅的父亲是随解放军一起来到这里的南下干部。朝鲜战争时,为了形成军工生产规模,对这一片工厂进行了专业化分工组合,他父亲成了总装厂的厂长。虽然在市里挂了一个副市长的职务,却只是专门负责这一片的工业生产。他清癯瘦削的脸上,五官轮廓分明,左额上有一条战争中留下的伤疤,下方的眼眶里嵌着一只不会转动的假眼。夏天的夜晚,他常拿一把蒲扇,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看我们小孩子们做游戏。当我们情急之中窜到了露台上,他就会说:“慢点,慢点,不要摔着了。”她母亲是全职家庭妇女,我们这帮小孩子都怕她,这不仅因为她长得来高大壮硕,而且嗓门特别宏亮。有时候我们玩得晚了,她铁塔般地住台阶上一站,“哇啦哇啦”地吼出一串串我们谁也听不懂的北方话。这时,我们不管在什么角落里,都能感到那不可轻慢的威严和气势,知道她是在叫闻梅和他的哥哥回家了,也就赶紧散了,各自走回家去。

后来,我有了弟弟,有了妹妹,房子不够住了,就从那里搬了出来,许多年中很少再回到那里去。

我们赶到闻梅家的时候,葛利江已经先我们一步到了那里。原来,他和我一样,都得到了闻梅的通知。

再一次回到这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除了那一个露台和一架葡萄外,其它东西都发生了变化,沙发、茶几、台灯、电话都变得陈旧了,那张挂在墙中央的纪念锦州解放的照片也发黄了,特别是屋里那座曾经比我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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