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检查，刘一踮没生命危险，但是右边大腿胯骨严重粉碎性骨折了。检查完以后医生说，医院里有规定，凡是打驾斗殴造成的伤害医疗，必须要先缴医疗费才能医治。我问医生需要缴多少钱，医生说：‘先预缴上两千块吧。’我一听就傻眼了，别说两千块，那时候我浑身连二百块钱也没有。菊花焦急地说：‘天呐！这上哪儿去找两千块钱呀！’老林说：‘这么多钱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咋整？。’这时候老林埋怨我：‘他是个畜生，你也笨的像头猪！没出人命就算你八辈子祖宗烧高香了。万一把他弄死了，你****的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接着他说：‘两千块呀！你一年能挣多少？这一下子全报销了！’那会儿我的愤怒也不知躲哪儿去了，只觉得心里堆满了难以名状的惆怅。我看了一眼老林，无奈地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老林说：‘你们俩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想想办法。’说完就走了。
约莫一个多小时以后，老林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子气喘嘘嘘地回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了整整两千块钱递到我手里说：‘去先缴上吧’。我把钱缴给医院的收费处以后，几个大夫才把刘一踮弄进了外科医疗室。
“那姓林的行阿！还有点儿能耐，够义气的。”张三宝赞叹道。
“其实老林也没啥能耐，不过人还不错，挺讲义气的。”杨柱子接着说：“大夫们把刘一踮弄到医疗室以后，我和老林、菊花三个人坐在医疗室门外的木制长条椅子上等着。这时候我问老林：‘从哪儿弄的钱？’老林说他思来想去没别的办法，只好去水电局把事情给局长说了，局长说救人要紧，立即写了张条子交给我，让我先从局财务室里借两千块钱给医院缴上，明天局里来人调查处理这件事儿。”
“那个局长还是个大好人呀！”张三宝说。
老林冷笑了一声对我说：“‘大好人’？你知道个屁！’我说：‘咋？人家这不是给咱借钱了吗？’老林说：‘是借钱了，但是要看救的人是谁了。’接着老林对我说：‘去年你还没来时候，队里的一个工人从电线杆子上掉下来，把脊椎骨都摔断了，没钱去医院，想从局里借点儿钱，局长硬是不准借，那还是公伤呢！局长说工程队的人出了事由工程队解决，局里管不了那么宽。’我问老林：‘这么说局长这回是为了救刘一踮才借钱的？’老林把我瞅了一眼说：‘这还用问吗？’我又问老林：‘刘一踮和局长是啥关系？’老林显得很神秘，朝左右看了一下小声对我说：‘啥关系，刘一踮是局长的亲外甥，而局长又是县长他婆娘的亲表哥。你****的这次是摸到老虎屁股上了，等着吧，明天有你的好果子吃！’我说：‘局长能怎样，县长能怎样，有理走遍天下！是他刘一踮先不是人，就是天王老子他大舅我也不怕！’老林说：‘别嘴硬，你有啥日天爷戴虎皮帽子的本事明天看，你小子是没吃过亏，不知咱文江县的水有多深！’”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刘一踮被两个大夫用手术车从医疗室里推了出来。他的下身裸露着，屁股和右边的大腿上缠着绷带。大夫说他的右大腿上打了石膏，需要住院治疗一个月。我去办理了住院手续后和老林、菊花还有俩护士把刘一踮弄进了病房。一切安顿停当以后老林说他家里还有点事儿先回去了，我和菊花在病房里把刘一踮看了一宿，俩人一夜都没眨眼。那天晚上刘一踮不停地呻吟着，那声音就像雪地里的野狼在叫唤。”
“第二天早上，我刚想迷糊一下，县水电局来了俩人，说让我马上回工程队去，局领导在等着我。我赶到队里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我正在纳闷儿，见一个工友站在会议室门口向我招手。（会议室实际是工程队的一个简易仓库，有三间屋大，里面靠墙跟儿堆放着一些着废弃的机修材料。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根碗口粗的木头，开会的时候人们都坐在那些木头上。其实队里一年到头在那里面开不了两次会）这会儿我才明白，工人们都被召集在那里开会。我一走进会议室，立刻感觉到一种紧张的气氛弥漫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个工人的脸上都堆满了严肃和恐慌。我清楚地看见，在我进门的那一瞬间，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脸上，我不知道那些目光里都包含着些什么，但我觉着它们在随着我身体的移动而移动，直到我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来，人们的目光才从我的脸上重新转向他们的正前方——离工人们三米距离的两个学生课桌后面坐着的局领导们的脸上。”
“那天局长没有来，局领导们是由一个文江县水电局副局长，一个局里的人事干部，还有一个政工干事三个人。副局长坐在两个学生课桌的正中间，其他两个人紧挨着副局长坐在两边儿。我坐下还没喘过气来，副局长就咳嗽了一声说：‘现在开会，今天的会只解决处理一件事儿，就是昨天你们这里发生的打人恶性事件。’副局长的话音未落，人们的脸不约而同地朝我转了过来。副局长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着学生课桌吆喝着：‘你们都注意听着，昨天下午这里发生的打人事件是一起极为严重的恶性事件！啊，扰乱了社会治安，啊，已经在社会上造成了及其恶劣的影响！啊，我们认为，这种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