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宝被对方超乎寻常的热情和抬举弄得很不自在。心想,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有那么金贵嘛!他跟着汪保和走进客厅,坐下以后说:“都是公事儿,不要客气。”
“我叫汪保和,十里铺村的支书。已经凑凑合合的干了八年了。”汪保和给张三宝递上一支烟后一边沏茶一边自我介绍。
“噢?老资格了。”张三宝也奉承道。
不知是在谦虚还是在炫耀,汪保和给张三宝点上一支烟说:“碌碌无为呀!只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罢了。”接着又说:“不像你呀,后来者居上!”
后来者居上?张三宝觉得汪保和的话莫名其妙。“汪支书过奖了,我当支书还不到一年,有啥居上居下的。”
“唉——张支书不要谦虚,你的大名在咱兴隆县已经是响当当的了。我听县上的人说,王书记在各种场合都提到你,赞不绝口啊!”
听汪保和说这话,张三宝心想,可能是王书记在一些场合上提到张家峪的泉水和农家乐的事儿。他笑了笑说:“有些事儿也是逼出来的,谁叫咱生在那么穷的地方呢。”
“是啊,穷则思变嘛,好汉都是逼出来的。”汪保和附和道。
“咱们说正事儿吧,”张三宝搓灭烟头说:“我受县委王书记委托,来和你商量在你们十里铺村招聘工人的事儿。王书记特别交代,要尽量照顾我们张家峪村和你们十里铺村的人去五风饮料厂做工。”
“这事儿我知道,县上土管局谭局长已经对我说了。”汪保和说着,把话题又扯到另一个问题上:“因为饮料厂用的是我们村的地,前两天听县上的人说准备把地价款给拨下来。你知道,咱这地方穷,群众弄一分钱不容易,所以到时候村上一分都不扣,都要如数付给村民。”接着,汪保和作出十分感慨的样子说:“还是我们的党好啊!什么时候都是把人们群众放在心上。……”
“高调子咱就不唱了,说正事儿。”张三宝摆摆手说。
“对对对,说正事儿,说正事儿。”汪保和说。
“按王书记的要求,去厂里做工的人要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这样的人你们村里有多少?”
“哎呀……十八岁到三十岁,初中文化的……我还真说不大清楚。”汪保和沉吟了一会儿说。
“那你们村里有多少个初中以上的青年?”张三宝又问。
“这个……咳!说实话,整天忙乎上上下下的一些烂事儿,把这些琐碎的小事儿还真没在意。”汪保和讪讪地说。
倏然间,张三宝对对眼前的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作为一个村支书,竟然连村民的基本情况都说不清楚,这个村支书是怎么当的!他本来打算在这个十里铺村住两天,一来想了解一下这个村里到饮料厂做工的人的家庭收入情况,二来还想从这里学点儿村上的管理经验。可在这一瞬间,他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那就这样吧,”张三宝站起身来说:“明天你找人统计一下,后天把名单送到县上去。记着,统计对象是十八岁到三十岁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说完走出了客厅。
“怎么?这就走?”汪保和不明白张三宝的脸为什么突然阴沉下来。
张三宝再没搭理汪保和,走到大门口,汪保和追问:“名单送到哪个部门?”
“直接送给王书记吧。”张三宝说着,头也没回的径直走了。
这些天来,张三宝为招工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繁忙中,他心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无法形容的别样感觉。当他看到被招了工的人家把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从房梁上取下来,毫不吝啬地给他煮在锅里的时候,看到那一张张虔诚的脸上充满着无以复加的感激,一双双颤巍巍的手把酒杯高高地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特别是当他看到那些没有被招聘上工人,眼里充满着无限渴望和乞求的目光的时候,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权力的作用。他想,活了三十多年,从来都是自己侍候别人,自己何曾受到过如此的恭敬和礼遇!如今自己仅仅才是个招聘临时工的负责人,在一些人的眼里竟成了救世主、活菩萨!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一个世理:权力这个东西太重要了!
十天以后,招聘工人的事儿基本办妥。从张家峪招了五十五人,从刘家沟招了十人,十里铺招了七十人,差的十五个人的名额张三宝给自己走了个后门,从妻子玉翠的娘家乔家坝村招了玉翠娘家的一些远房亲戚。他把情况给李双德说了以后,李双德让他直接向王恩泽汇报。王恩泽听了汇报后啥也没说,只是要张三宝回家准备两天,两天以后带人出发。
从王恩泽那里回来,张三宝没回张家峪,而是去了海州市。他要把农家乐开张的情况;自己当上兴隆县五风饮料厂副厂长的情况;以及王恩泽让他带队去青岛学习等情况都给二娃说说,听听二娃对这些事儿有些什么说法。
其实,二娃已经预料到张三宝这几天会来海州的。他知道,除了五风山庄开业的情况张三宝一定要来告诉自己以外,按张三宝的猴儿性子,当了饮料厂的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