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不回去看看我奶奶?”二娃给父亲的水杯子里添了点水问。
“哪有机会啊!”父亲喝了一口水恢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那时候部队整天行军打仗,谁能回家探亲?很多人从参加革命到牺牲也没回过家。”父亲又接着前面的话说:“你爷爷把我领到吴掌柜家里时,我见那次送吴大小姐来的那两个人又来了,他们是专门来接吴大小姐的。我在吴家吃了早饭就上路了。我们四个人一行出城后约莫走了二十几里路,来接吴大小姐的那两个人在沿大路边上的一个村里雇了一辆毛驴车,让吴大小姐和我坐在毛驴车上,那个矮个儿的人赶车,瘦高个儿和毛驴车的主户跟在后面。我那会儿已经忘了和你奶奶离别时的伤感,心里觉得特别高兴。我坐在驴车上兴奋地问吴大小姐:‘咱们是不是去山那边?’
‘山那边?山那边是哪里?’吴大小姐莫名其妙。
“我说:‘我也不知道,是学校的一个音乐老师教我们唱的一首歌,歌里说的山那边是个好地方。’”
‘歌儿是咋唱的?你唱我听听。’吴大小姐笑着对我说。
我放开嗓子唱起来:‘山那边的天是蓝蓝的天,山那边的人民好喜欢,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呀,幸福的事儿说不完呀说不完……’吴大小姐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说她也会唱这首歌,但是歌词儿和我唱的不大一样。我觉得很奇怪,问她怎么会唱我们老师教的歌儿呢?‘你不信?那我唱给你听。’说着,吴大小姐就唱起来:‘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全心全意为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呀说不完……’
我听着她唱的曲子和我们老师教的一模一样,只是歌词儿不大一样。我问吴大小姐:‘你怎么会唱这首歌儿呢?’她说解放区的人都会唱这首歌儿。当时我不懂啥是解放区,就问吴大小姐,她说解放区就是共产党领导的地盘儿,那里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都是平等的。我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也没好意思再问什么。吴大小姐又对我说:‘你们的那个音乐老师可能是我们派去搞地下工作的,他给你们教的歌儿是国统区禁止的。他是为了避免暴露,把‘解放区’三个字改为‘山那边’了。’
我们四个人说说笑笑的走了两天,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麻烦事儿。第二天的下午,我们到了一个叫范家集的小镇子。一进村,我看见很多穿军服的人,心里很紧张。吴大小姐把我领到一个光头首长跟前说:‘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要跟着我参加队伍,我回去的路还远,路上不方便,就留在你这里吧。’光头首长把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操着一口河南话问我:‘看这娃子还挺机灵的,多大了?’
‘十八。’我却却地说。
‘识字吗?’
‘在县上的国立中学念书,今年刚毕业。’
‘嗬,还是个小秀才哩!’光头首长笑着说:‘行,就留在我这儿吧,部队上正缺能识文断字儿的人呢。’
‘你可得给我关照好了,我这兄弟要是有个一差二错,我可不依!’吴大小姐对光头首长说。
‘你就放心好了,虽然我识字儿不多可我也是个爱才求贤的人。’光头首长说。
“吴大小姐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光头首长就是我们的纵队司令员许世友将军。再后来我又听人说,吴大小姐嫁的是中央的一个大领导,难怪来去都有人护送,在一个纵队司令跟前都可以发号施令。”停了一会儿,父亲深沉地说:“现在看来,当初你爷爷送我参加革命并不是他向往革命,而是有些投机的做派。可世上的事儿往往就是这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行。没想到你爷爷歪打正着,无意中把我送上了一条光明大道。说实话,那时候我对共产党领导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是模模糊糊的,对革命的性质并没有怎么深刻的认识,更不懂什么是马克思主义。只是后来经过了许许多多的事儿以后,我才逐步地对革命有了比较明确的认识。在党的培养下,我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青年,变成了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
“那后来呢?”二娃问父亲。
“以后我就在许司令身边做文秘方面的工作。”
“没上前线打过仗?”
“开始没上前线,一直在纵队司令部。打孟良崮战役时,在我的一再恳求下,许司令才让我下了连队,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前线。”
“你参加过孟良崮战役?”二娃瞪大了眼睛问父亲。
“当然!”说到孟良崮战役,父亲一下子激动起来,精神显得振奋了许多。他欠了欠身子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孟良崮战役,是解放战争时期国共之间的一次十分重要的战役,它在中国现代史和中国军事史上都占据了重要的一页。那一仗为后来的淮海战役乃至整个解放战争的胜利创造了很重要的条件。后来陈毅首长称那次战役是‘神来之笔!’”
……
“那是一九四七年上半年的事儿。当时,国民党对解放区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调集重兵进攻陕北和山东两个地区。他们制订了‘密集靠拢,稳扎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