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却原来有这多不妥之处。”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手掌上全是湿汗。
铁武拍拍他的手背,问道:“无妨,咱们纸上谈兵,并没什么损失。这些计策,阿泰却是如何知道的?”呼延泰恭恭敬敬的道:“属下也是从前人所著的兵书中领悟到的。”铁武呵呵直笑,对银大漠道:“好好好,大漠勇则勇矣,却向来不肯研读兵书,我已跟你说过好几回了,现下可要好好的读书了罢?”银大漠登时恍然大悟,他早上起来之时,铁武便拉他上了城楼,与他一起讨论如何伏兵、如何布阵、如何破敌等事。平日里但凡只要牵涉到使计用谋,铁武一向只找呼延泰、陆子允来商议,他只在旁听着便是。三人计较完毕后,他便前往依计行事。今日铁武单独与他商议怎么运用计谋制敌,他还只道呼延泰陆子允二人沉睡未醒,将军只好拉了自己来凑数。万不料他用心良苦,实是想劝自己多多阅读兵书韬略。铁武与他同营十数年,不断劝他多读书明智,但他向来自以为为将者只需披坚执锐,身先士卒,勇猛杀敌便是,读书却是白面书生的事情。因此虽然铁武屡次相劝,他应是应了,却没真真正正安下心来读上一本书。
银大漠此番明白是明白了,但真要他去读书,心中却仍觉得是个甚大的苦差事,苦笑一下,向呼延看去,见他双目也正自瞧着自己,目光中似乎饱含深意,不由得怔了一怔,暗道:“呼延大哥这般看我干吗?”深知呼延泰绝不是瞧不起自己有勇无谋,必定另有深意,这深意又和铁武费尽心机要自己多读书一样,但到底是为什么,却又猜不明白。蓦听得铁武喟叹一声,说道:“二十年征尘未绝,异族战事未平,国中内乱又生,打来打去,受苦的可都是这些良善乡亲。”呼延泰、银大漠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只见城后的小山坡上,不知何时已聚集了大批老百姓,这些老百姓砍树架屋,烧荒垦地,正忙得不亦乐乎。银大漠瞧了一会,说道:“这里面大半都是宜城的百姓。”铁武叹道:“正是,百姓都知道这一仗远非一年半载就能结束的,因此一个个都打算另造新屋,在云豪城安居。”隔了一会,又道:“只可惜现今已是深秋,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种植的。”呼延泰正要说话,忽听城楼下一片喧闹之声,一名士兵大声呵斥:“将军正在城上部署战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见你。你若要见将军,晚些时候再来。”
铁武听得吵闹,大声道:“什么人要见本将?带他上来。”那士兵在楼下答应一声,过不多时,一老一幼两个人上得城楼来。那老者苍须白发,年近六旬,但满脸红润,额头上皱纹极少,当真应了“鹤发童颜”之说。那少年却只十来岁年纪,眉目清秀,身子瘦小,行走时昂头挺胸,七分稚嫩之外另有三分英气。二人走到铁武跟前,那少年从左到右打量诸将一番,朝着铁武纳头便拜。
众将愕然相顾间,那少年已连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晚辈拜见铁武伯伯,求伯伯做主,为我爹和哥哥们报仇。”抬起头时,眼眶竟自红了。铁武愣了一愣,忙托他起来,问道:“是谁害了你爹爹和兄长?”心想这孩子幼小,只怕分说不清,眼光便望向那老者。那老者向三人团团一揖,说道:“这位是霍太守的三公子霍书英,霍太守和两位大公子已被拓跋不归所害。老朽听小公子说起铁将军与霍太守有旧,便斗胆带他前来相投。”铁武一听大喜,扶着霍书英的双肩,蹲下身来端详他片刻,说道:“果然是霍东达的儿子,伯伯定替你报仇。”回头瞧向那老者,心想他一个年迈体弱的老者,带着这么一个弱小的孩子翻山越岭逃到云豪城,可着实不易,感激道:“多谢老丈相救,留下霍氏这一条血脉。”那老者道:“霍太守一心为民,又与老朽颇有交情,能为霍家做点事情,乃是杜仲义所当为。铁将军不用客气。”
铁武见他谈吐不俗,不禁微感诧异,朝他细细打量。却听呼延泰问道:“莫不是人称‘圣手仁心’的杜神医?”那老者道:“正是老朽。神医之称,可不敢当。”铁武大喜道:“我方才还在纳闷,只道‘杜仲’这个名号好生熟悉,却原来有眼不识泰山,竟是先生驾到。先生真是及时雨,来得好,来得好啊。”这位杜仲前辈悬壶济世,行踪不定,年轻时并没太大名气。数年前大弋境西突发瘟疫,人畜染病致死者数不胜数,这位杜神医带人远赴异域,采集异种树皮草药,治愈了无数染病百姓,从而遏止瘟疫蔓延。他自己却因亲自尝试各种药草,害得头发全白。自此后“杜仲”二字声名鹊起,大弋百姓无不翘指称赞,他那“圣手仁心”的外号也正因此而来。“杜仲”是一味草药名称,不见得是他真名,但因此尤显此人医德之高尚。这人消弭瘟疫后,随即不知所踪,近年来全无音讯,万不料竟出现在云豪城中。大战之时有这样一位良医常驻军中,对治疗伤兵,阻止病疫,实有莫大裨益,真可谓军中之福。只是杜仲一向行踪不定,要他久居云豪城,只怕是未知之数。
铁武低头见霍书英拉住自己的衣角,心头又是一阵难过,说道:“好孩子,离开宜城时,你爹爹可给你留了什么话没有?”霍书英道:“爹爹嘱咐书英,以后跟在铁伯伯身边,要用功学习文武艺,向大哥二哥那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