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邗沟渠段的水面上空空荡荡,一片萧条。
寒风呼啸,河岸四周寂寥无声。
远远的,一艘孤零零的扁舟顺水而下,船头和船尾的甲板上站着几个人,不停的指指点点。
小船很快便驶到了近前,站在船头的正是狄仁杰、曾泰和方九。
在船尾的则是狄春、张环等卫士。
船头的方九对狄仁杰道:“先生,这就是邗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邗沟乃运河的咽喉,北接淮水,南连维扬,往昔千舟屏水,帆樯竞渡;而今覆船之事屡发,河渠梗阻,漕运不兴,一片凄苍萧索之色。”
曾泰道:“恩师说得是。邗沟不畅,漕运停滞,南方各盐厂产出的官盐无法运抵北方,恐怕山阳以北的各个州县都会严承缺盐啊。”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所以,一定要尽快查清邗沟覆船的真相,疏浚河渠,使漕运尽快恢复。此次,我们半道下船,微服到此,就是要向邗沟两岸的纤户们了解覆船当时的情形,听听他们怎么说。”
曾泰道:“是呀,这对我们尽快解开覆船之谜定有裨益。”
狄仁杰点了点头。
忽然,身旁的方九道:“先生,您看。”
狄仁杰转过头,只见不远处的河岸旁,出现了一座破落的村庄。
方九道:“先生,那儿就是我们上沟村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村里有纤户吗?”
方九忧心地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村里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不知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狄仁杰对使船的艄公道:“将船靠到岸边!”
……
刺史府二堂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崔亮、吴文登和杨九成快步走了进来。
吴文登回手关闭了堂门,道:“大人,狄仁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的是偶然风寒?”
崔亮缓缓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这里面定有文章。早就听闻狄仁杰每次外放办案都要微服寻访民间,难道这一次他也是假托染病,实则暗查?”
吴文登吃了一惊,道:“大人,如果真让他查到了什么,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一旁的杨九成道:“嗨,二位大人也太草木皆兵了。什么微服私访,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今,王周已死,那些穷纤户跑的跑散的散,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能翻起什么大浪?大不了姓狄的说我漕衙贪领纤户的护漕款,到时候我就把所有责任往王周身上一推,给他来个死无对证。无凭无据,他能奈我何呀!”
崔亮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狄仁杰乃当世名臣,你以为是浪得虚名?此人老谋深算,奸狡多诈,实在是个厉害角色。九成,你最好吧身上的轻狂浮躁收敛起来,否则,大祸及身,悔之晚矣!”
吴文登连连点头,道:“刺史大人言之有理。杨大人,你切不可轻忽怠慢,定要小心为是。”
杨九成无所谓的咧了咧嘴:“放心吧,二位大人,我会小心的。”
崔亮道:“孙子云‘未战则谬算败也’。意思是,为大将者决战之前,一定不要只想着如何取胜,也要假设失败,要想清楚,如果己方失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样就可以在战前防患于未然,拾遗补缺,以策万全。”
吴文登试探着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崔亮缓缓的说道:“意思就是,我们现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整件事情当中,还有没有漏洞。”
……
上沟村中房倒屋塌,几乎已是一片废墟。
时值正午,村子里只有几乎人家的烟囱稀稀落落的冒着炊烟。
村路上,两条老黄狗趴在墙旁,无精打采的晒着太阳。
狄仁杰一行在方九的带领下缓缓走进村中,看着眼前的萧条景象,狄仁杰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一旁的曾泰问方九:“这、这就是你们村子?”
方九点了点头,痛惜道:“是呀,原本整整齐齐,热热闹闹的村子,就因为漕运衙门停发了护漕饷,弄的乡亲们吃穿无着。大伙儿活不下去了,到衙门去讨饷,却被官府说成是造反,杀的杀,抓的抓,眼见着好好的村子,就、就这么荒芜了。您看看,您看看,唉……”
曾泰摇了摇头,道:“真是造孽呀!”
狄仁杰铁青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们能想象得到吗?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漕运衙门,不过只手之权,竟能将百姓迫害道如斯境地,真是令人触目惊心!”
曾泰叹道:“如不是亲眼所见,的确难以置信。”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
众人吃了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孩童从拐角处边打边跑,前面跑的是个年岁较小的孩子,手中死死攥着一把青草。
后面几个大孩子猛扑上来,将前面跑的小孩按倒在地,拳打脚踢,那小孩被打得头破血流,可手里兀自死死的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