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郑芝龙看到跟着芝虎同行的买家掌柜时不由笑了,他抱拳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真是有缘人啊,这么个小岛上也能再相见。”
“原来是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来者正是在马尼拉遇到的那抽了郑芝龙一鞭子的女孩,此时她一身简装短打显得格外利落,盘了个女子式样的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柳眉下一双杏眼顾盼生辉。
此时此地见到郑芝龙也让她颇为吃惊,之前那个小子一看到她就落荒而逃,跟见了鬼似的,原来是这两兄弟,她转头问道,“这就是你们东家,你大哥郑芝龙?”
“大哥,你认识姜姑娘啊,我还说给你们介绍一下,原来是老熟人,那便不要客气,坐坐坐。”芝虎当时不在场,不知道此事缘由,只当二人相熟,那这笔生意便好谈许多。
“大哥你不是叫咱们去哥打巴托探路么,中途在苏丹库埃拉歇脚,可巧碰到姜姑娘,她见我们是个汉人,便主动来打了招呼。又听说咱们是布商,正好姜姑娘家也是做布行生意的,便提议来咱们这儿看看货。”芝虎拿袖子把凳面抹干净,示意她坐下歇息,“我见姜姑娘是个大方人,便自作主张把人带过来了,大哥你不会见怪吧?”
郑芝龙看着这位姜姑娘用嫌弃的眼光把土著的茅屋过了一圈,心道,“这小姑奶奶看样子就不好伺候,你带都带来了难不成我还能把她给扔出去。”不过面上仍然带着一丝笑,显得亲切无比。
芝虎一见大哥这么假笑就知道没戏唱,得勒,好心办坏事儿,指不定这姑娘跟大哥是场不打不相识的缘分,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才是,那姑娘却开了口道,“郑大东家,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呀,我一客人远道而来,连杯水都不给,是不是太寒碜了些。”
“芝豹,倒水来。”郑芝龙把小弟打发走,就看他懂不懂眼色,别一会儿真端着水送上来给人添堵,“来了这么久,一时忙糊涂了,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那姑娘剜了一眼,见他说破上次扮小子的事情,心道姑奶奶像是那么小气的主吗,便也抱拳回道,“免贵姓姜,单名一个淑。”互报姓名不过礼仪之道,不成想那人语带笑意道,“淑淑,美也,姑娘果不虚此名。”
她便微微红了脸,轻咬红唇,站起身来说道,“我是来看货的,又不是来陪你闲聊的。”
郑芝龙说道,“当然,不敢耽误姜姑娘,只不过有些布匹还在船上不曾卸完,不如姑娘先看看搬下来的货,咱们回头再去船上看。”
“愣着干啥,带路呀。”姜淑看着芝虎站在一边没动,嗔道。
“哦哦,姜姑娘这边请。”芝虎想着前几天遇见这姑娘时,她带着蓑帽骑马拦在路前,用带着些富家小姐特有的骄横调说着,“喂,说你们呢,你们是从大明来的商人吧?”现如今看这情形,姜娇娥的蛮横小姐是不演了,改唱了娇红记,只见那“空庭春广,丽色垂垂欲上,衷肠难放,门楣少,几时得画眉相向”,却又不是春燕衔泥兀自扰了一池绿水罢。
话归正题,姜淑看了郑芝龙他们带来的布匹之后不由有些失望,原本想着挑出些好货贩给西班牙人赚上一笔,让家里那些天天劝她嫁个表亲赶紧给嫡支开花散叶的族老们看看,女人也能当好家主。
可这些陈年旧货如何能卖出高价来,西班牙人必定是看不上眼,她有些气馁,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郑芝龙见她虽未开口,但眼神却不如刚来时有神采,猜到定是看不上眼这些布匹,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姜姑娘,我这些虽是陈年旧货,卖给富贵人家大门大户当然是看不上眼的,但若以棉兰当地人来看,此物如何。”
穆斯林贵族和苏禄王族当然不用说,精美的丝绸织物他们并不少,但如果说于平民百姓的眼光来看,此物却是极好。
郑芝龙见她脸色稍有些放松,继续说道,“这些虽是陈年旧货,但织染和绣工却没差上分毫,只是图样老式了些,不过如果我以合适的价格出售,想来应该不愁销路。”
姜淑看他神色笃定,像是有些把握,便试探道,“你有多少布匹,如果有个两三千匹,我倒是可以帮你放在铺子里卖,你我三七分成。”
郑芝龙比了个四,姜淑问道,“四千匹?”
郑芝龙摇头道,“包含棉麻织布共四万匹,这个数目怕是不小,你一家布行能收掉这么多货吗?”
一听有四万匹,她脑子里面就想到那白花花的银两不停进账的场景,这些年棉兰老岛和苏禄一直被西班牙军舰封锁住了大部分的海岸,其他国家的商船因为战争的原因不愿意到这两个岛上贩货。城里大部分商人售卖的布料全是靠苏禄海上的海盗抢来脱手的,可以说在平民百姓家中,布料极度缺乏,算是个稀缺品。
“如果能让他把布料全卖给我的话,少说也有一万多两的白银。”姜淑打着算盘,心里乐开了花,这笔生意一做,何愁堵不住那些人的嘴。
郑芝龙这边挖出了金矿,对这些布料的销售自然没放在心上,他本来打算等芝虎回来之后,如果没谈拢生意就把这批货以超低价处理掉,他还不信这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