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屠杀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但在郑芝龙看来,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的地方在于斩草除根可以防止日后比兰人的报复,避免许多没必要的麻烦;弊端则是比兰人放下武器投降后,仍然难逃一死,有了这么一个先例摆在面前,在以后的部落战争中,敌方可能会抵抗至死,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拉个你的人垫背也值了。
“历史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忍辱负重这词只适用在枭雄的身上,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而死人,什么也做不了。”郑芝龙心想,他看着哈扎对比兰俘虏不停吆喝着,不让野兽吃掉尸体是对已死之人的最后一点尊重,比兰人的眼神里充满着仇恨,却低下头去挖坑亲手埋葬自己的族人,也许他们还在盘算着活下去等来日再报这血海深仇,不过结局早已注定今天会是他们的长眠之日。
“张琰,人齐了没?”郑芝龙问道,他知道对这些水员来说收拾现场残局这种事情还是太残忍了,最好是现在带他们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他们的神经紧绷一夜,昨天支撑战斗的兴奋早已过去,村庄里只剩残垣断壁,村口到丛林边上那唯一的生路上,烧焦的身体遍地都是,有些人还保持着在火中痛苦挣扎的模样,有些人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死去,浓厚的铁锈味和尸臭混合在一起,这种来自地狱的味道吸引了成群的苍蝇飞来。
水员们看着这一幕沉默了,昨天以前他们中的一些人只是普通老百姓,只宰杀过牲畜,见到海盗只能逃跑和被动的防御,在昨天受到鼓动以后拿起武器为了保卫而战,他们没想到战争会这么惨烈,虽然嘴巴上说这些土人罪有应得,不杀他们死的就会是自己之类的话来安慰,但是杀人带来的罪恶感却没有丝毫减轻。
这些事情迟早他们都得面对,不过郑芝龙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慢慢适应,他只能采取最保险最快速的方法,让他们明白:来到这片土地上,想跟着我赚钱,别等着人把刀架到脖子上才来着急,拿起手里的武器,主动攻击所有有威胁的敌人,才能做最后的赢家。
张琰点完名,看哈桑德人还在那儿站着,郑芝龙也没说话,问道,“人齐了,咱们是留下来帮忙还是?”
“走了,忙一晚上还不累呢,又不是铁打的,回去睡觉。”郑芝龙叫水天泽跟族长说了声,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这次回到村寨里,得到的待遇明显比之前好太多,住在族长旁边的人都把屋子空了出来,让郑芝龙他们住了进去。
大伙累的站着都能睡着,便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进去一躺就睡着了,不一会儿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就传了出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好命去睡觉,昨天留在寨子里的看俘虏的守卫现在就得守在屋外面,保护同伴的安全。
郑芝龙对于土著还是有那么一两分忌惮,他不放心把自己的安全交到土人的手上,枪,得在自己人手里抓着才是王道。
期间不少土人过来打探消息,也有送水送吃的,不过都被拦在了屋外,声明东家没醒来谁也不见,因此郑芝龙他们还算睡了个安稳觉,等水员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点灯时分。
因为屋子不多,大家二十多个人挤一间房,睡得七拱八翘地,人刚醒还有要犯会儿懒,盯着屋顶躺地上闲聊着。
“诶,我说,这回可算是过了把打仗的瘾,那火枪噼里啪啦打的可带劲儿,要是再多来几波土人,我保准能全放倒。”李狗剩笑道。
“可千万别再来一次,当时那土人的长矛都快戳到我眼珠子上去了,还好张琰帮了把忙,不然我得变成个独眼龙罗。”蒋天自嘲道,他翻了个身,朝着窗户外面看过去,“嘿,这是到晚上了么,外面那么黑。”说着爬过人堆,要去点灯,转念一拍腿,“呔,忘了这帮子土人没有蜡烛。”懒筋一抽又随便找了块地躺下。
赵二接了话,“你别说,我看那张琰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那手劲儿,那刀法,我这个外行看着都要叫一声好,要是能找他学上一两招多好。”
“别人靠那刀活儿吃饭的家伙,哪那么容易传给你,赶紧拿杆秤来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蒋天调侃道。
赵二一脚踹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等着,我天天去缠着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不信他不教给我一招两式。”
这时门外有人喊道,“起床了,都啥点了,还睡。”
赵二一个扑腾跳将起来,蹿到门边把门一拉,问道,“啥时候吃饭呢。”
来人正是芝豹,他白了赵二一眼,“大爷们,你们赶紧起来,想吃饭自己过来端,还要我挨个伺候着放到你们嘴巴边上不成。”说完扭头就去敲下一家的门。
赵二给噎了个半死,说道,“嘿,这小子,口气这么冲。”
回头对着屋里的人吼道,“起床了大爷们,开饭了。”
有些还在睡的被硬生生吵醒,恨不得把赵二恁地上暴打一顿,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摸肚子,瘪的,这下就不闹腾了,赶紧吃饭才是正道理。
一伙人拔完饭,这睡了大半天,一下觉得精神不少,围着王顺说起话来。